明里暗里(1 / 1)
晓怡母亲见状,气得手直发抖,指着高晓怡额头骂道:“脸都让你给丢光了。”片刻间,她的指甲已经嵌入了高晓怡额头上的皮肤,登出浮现暗红的伤痕。但她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啪”的一声,甩了欧阳新兴一个耳光,同样有四根手指痕出现在欧阳新兴的另一边的脸颊上。若在平时,看到两个人一人一边脸上都有四根一模一样手指痕,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滑稽的事情,但此时却显得相当残暴。
她见欧阳新兴不哼半声,又甩了一个耳光解气。晓怡想上前制止,手却被新兴按住。他更是提前抑制我上前阻拦,道:“打吧,打个够。”
晓怡母亲当真不客气,也不把欧阳新兴的话当客气话,真就噼噼啪啪打了起来。片刻间七八个耳光响亮地在房里回荡,直震得我肉跳心惊,又气愤不已。而欧阳新兴更是慷慨就义,直把脸抬向人家最顺手的地方,倒像是怕被打得少。直到晓怡母亲停下来,新兴才昂首道:“气消了吗?没消的话可以多来几天,打到你满意为止。”他又转头看着晓怡的父亲和哥哥,笑道:“如果你们心里还有气,不妨可以来几下,到气消为止,我任凭你们怎么样都行。”
包括我在内,在场所有人似乎都被欧阳新兴的举动吓蒙了,满脸愕然的表情,一时间反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新兴牵着晓怡站了起来,捂着脸说道:“你们都觉得丢了脸,现在,面子我已经全给你了,不够的话,还有,我承受得住。”
在潮州有这样一个习俗,未来丈母娘在见未来女婿的时候都会赏一件首饰作为见面礼,当地的说法叫做赏脸。这本该要有喜气洋洋的气氛。今日新兴来见他未来的丈母娘,同样是赏脸,没想到真就赏到脸上去了。
新兴继续说道:“我还要说一件事,晓怡现在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了。三个多四个月大了。”
“什么?”晓怡母亲登时大怒,指着他们俩气道:“好啊你们,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她彷佛还想表达其他什么内容,但只是嘴唇一直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晓怡泣声道:“就算没有这孩子,我这辈子也只愿嫁给他一个人。”
晓怡的母亲摇了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气得甩手走出房外。儿子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只剩下晓怡的父亲还木然地站在窗旁。过了一会儿他才愤愤对高晓怡说道:“女大不中留,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们再也不管了,回不回家也随你。”说完也径直走了出去。
欧阳新兴转头对我说道:“兄弟,谢谢你。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来处理,你先回去吧。”说完也拉着高晓怡尾随了出去。
他们虽然没有劝服晓怡的父母认同他们,但他们成功了,因为肚子的孩子,尽管晓怡的父母不愿意接受,也不得不默认他们的关系。经过此劫,即便往后的人生道路上荆棘遍地,寸步难行,他们也将能够圆满地相拥在一起,原地踏步也能感到无比的幸福。
原先他们不惜费尽心机,东躲西藏,暗结珠胎,而郁郁终日不得欢愉,只因怕那个他们所认为是天崩地裂的后果,好几次差点自乱阵脚,未战先降。不曾想,最后他们束手自缚,如临末日,代价却仅仅只是几个耳光而已。虽然这门亲事不大被接受,却也已无人来阻止。事后新兴激动万分,直抒胸臆:“早知道几巴掌能够摆平,我早主动把脸伸过去让他们扫个够了,就不用担心受怕这么长时间了。十年,已经十年了,我他妈怎么就这么不够胆!”
大难过后,俩口子心情畅爽无比,随即在房里大摆筵席,宴请我们几个及村里几个熟识领导,庆祝劫后重生。认识欧阳新兴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意气风发,豪气干云,彷佛是突然迸发出来的,从青涩怯懦的青年一下子就蜕变成老练成熟,肩扛泰山的男人。他频频举杯,一圈又一圈地向我们敬酒,似乎十年来积压的忧虑一下子消失殆尽,反倒觉得肚里空虚难忍,需要用酒填满方休,直至烂醉如泥,不醒人事。我打心眼里祝福他们两人,不觉多喝了几杯。人若没了心事,便心比天高,势比海阔,筹谋起人生大计,得意忘形,大言不惭,喝到最后几杯酒,欧阳新兴大谈二十年后将衣食无忧,儿女成群,常伴膝下,他的目标是要至少生下七个子女,凑成葫芦娃,能力允许的话,组个足球联队他也是相当乐意的,听得众人大笑不止。我只差提醒他是否有考虑过计生局的心理阴影面积。
席上我不甚言语,心里想念着思思,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件喜事告诉她。好几天没听到她的声音了,恨不得立马就能享受到她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的感觉。散席后我立马拨打思思的电话,响了很久才听见从电话里传来“喂”的一声。
我激动得迫不及待叫道:“思妹,我想你,很想你。”
“嗯。”思思的声音像是刚从冰箱里捞出来的。
我顾不得细察,兴奋道:“你知道吗?大猩猩和晓怡以后不用东躲西藏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甚至就快要结婚了。”
“怎么回事啊?”
我把事情详细地讲给思思听,声情并茂,吐沫横飞。
“真的?那太好了。真替他们高兴。”思思的语气终于有了笑意,“我呆会儿就打电话祝福他们。”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有点事暂时走不开。”
“这次回家,你妈没有怎么样吧?”
“还好。我还有事,不聊了,先这样。”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不等我反应过来,思思已经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