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他的脸皮被面具上的黏胶一点一点拉扯, 先是下巴, 后是腮颊，慢慢露出本来面貌。原来他是张鹅蛋脸, 挺鼻薄唇, 棱角极分明。一副剑眉如墨染，飞斜入鬓；剑眉下眼窝深邃，眸型似丹凤，唯一没变的是他的眼瞳泛着浅淡的琥珀金, 像狼。

鹫儿看得呆了，头脸发麻, 忘了该做何种表情，缓过神后, 她突然弹起身, 飞扑到他怀里，两手紧紧地抱住他脖颈, 嚎啕大哭起来。

“宝哥哥，宝哥哥，你回来了！”

石宝心弦一颤，不禁热泪盈眶, 在众人灼灼目光中亲吻了下她的眉心。

“是，我回来了。”

刚才还凶猛的海寇见此纷纷转过头，似乎是被他们二人羞到了。

为首大汉很合时宜地大喝了声：“小崽子们还不快出去, 没见大哥在叙旧吗？！”

话落, 众人拖着步子, 两两三三地走了。

闲人散尽。

鹫儿更加放肆地埋首在宝哥哥怀里哭，哭着哭着，她噗哧一下笑了，抬袖抹去泪珠儿，一抽一泣地道：“没想你还活着，我……我以为你死了。”

石宝心中热血翻滚，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以为她会恨他，会怀疑他。

“小妹，我没死，我一直在找你，之前我以为……以为你死了。”

他声音沙哑，透出愧疚，而鹫儿没听出来，依然陷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她抚摸着他的脸，闭起双眼，过了会儿，突然睁开，眼前人还在，比之前更加俊逸，这一切都不是梦。

“宝哥哥……”鹫儿轻喃，一不小心又涌出泪。她倒在他怀里，紧靠着他的心口，犹如从前。

为何她不怨他？

石宝心如万蚁啃噬，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伸手抓住鹫儿的胳膊，扶正她的身子，极认真地看着她，问：“小妹，你真的不怪我吗？”

鹫儿朝她一笑，单纯得可爱。

“我知道，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会弃我，你一定不会。”

石宝欣慰又感动，不由舒了口气，可前尘过往不吐不快，他垂着眸幽幽地述着他们生离死别之事，第一句话便是：“小妹，我没有丢下你。”

石宝与小妹青梅竹马，和她一样住在穷村子里。他无父无母，住的茅草屋是爷爷留下的，爷爷过世后他也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不过无论穷成什么样，他都会从口粮里省出一两个铜板，给小妹买小礼，有时是粒糖，有时是根红丝带。

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小妹，只有姓唐的畜生整天乱嚎，说是要娶小妹得拿出一百银子。

一百银，他们那种小地方哪见过这么多钱？

石宝知道姓唐的有意刁难，但他还是去攒银子了，活计找不到就偷，总之他会想办法凑出一百两。

在凑到五串铜钱的时候，小妹与他说她要被卖了，因为娘欠了五十两赌债还不上，债主天天上门来讨。

石宝闻言焦急万分，他倾出所有，哪怕将这屋子让出去也没五十两。

他俩走投无路，干脆私奔，躲到常玩的那艘破船上，胆颤心惊地窝了一夜。

石宝还记得那夜下着雨，海风呼啸犹如鬼嚎。

小妹依偎着他直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冷。她一直往他怀里钻，把手探入他的衣襟，摸着他的心跳。

“宝哥哥，你刚才为何不要呢？”她轻问，一双秋眸在昏暗中格外澄澈，看不出半分邪念。

石宝心跳加快，不知不觉燥热起来。他忍着欲念，很认真地说：“我想娶你，能名正言顺……”

小妹突然亲上他的嘴，把他半句话堵回去了。那时她不过豆蔻年纪，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竟然诱惑得他魂魄飞散。

事后想来，定是苏娘在船上操着皮肉生意，小妹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

那夜，她像条刚成人形的蛇妖，尚懵懂，笨手笨脚的却又装出老练样子。

她媚惑地舔了他一口，而后脸色就变了，皱着眉直吐舌头，天真地问：“宝哥哥，为什么你是咸的？”

“……”

原来她什么都不懂，不懂情-欲，不懂如何为人。

他也不懂，磕磕绊绊的，最后还是受她指引，方才找到正处。

或许是害怕失去，害怕无法相守，所以才会如此饥渴，全凭欲念使然，只有今朝没有明日。

她是他的人了，第一个。

她不敢动，像只受惊的兔子轻颤，雪白的玉肌泛出淡红，红上布满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