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1 / 2）
次日, 虚空教正堂。
虚空教掌门兼南盟盟主李玄住持盛会, 出席的代表有西盟感恩寺住持清秋法尊，东盟云浪居掌门宇文成泽, 青穹的掌门虽没有来，但来了杨意、楚孟平, 以及孟子瑜和公孙云共四个人。
一见孟子瑜都能代表青穹出面主事了，易旬心里叹了句青穹确实人才凋零。想到先前在洞庭凤凰山时, 孟子瑜做的那些没有担当的蠢事，易旬就愈发鄙视他。
何况, 一百年前，孟子瑜和祝星宇一伙, 经常找易旬的茬。易旬对这个孟子瑜便向来没有好脸色。但当下他易容, 跟在杨意身边，也只在心里骂了句，终究没表现出来。
值此盛会，除此四大派之外，其余各小门派也派了代表参加。
会上话最多的还是宇文成泽, 无非煽动大家攻击无极阁。
宇文成泽直接扔开一场卷竹简，细数这些年有多少人丧命在无极阁门下。人群中报来一个名字, 他便写一个，没过多久, 就写了长长一卷。
易旬暗叹一句。无极阁也是冤。
平日里, 无极阁帮皇帝杀人, 杀的多为造反、正在造反的路上, 又或者一些贪官污吏。这些死者多为朝臣，数量不多，共同点很明显。为了避免无极阁和皇帝的关系被人知道，无极阁才认领了江湖上的一些找不到凶手的凶杀案，称是自己所为。
陆香尘自恃实力惊人，不惧惹上几个仇敌。不料，这一点，终于还是被人拿来利用了。
宇文成泽痛哭流涕，替死者痛苦，并怒骂无极阁是邪魔外道，必须诛之，方可告慰各死者的在天之灵。
李玄劝了几句让他找证据，也没用。他表示不信朝廷。他就是要杀无极阁。他表示，就算倾尽云浪居之力，哪怕云浪居所有人丧命在无极阁，他也要做这件事，意思是牺牲小我、保护天下的意思。
宇文成泽这一番话确实是有效果的。那日帝都的戏文唱词，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心里也都信了无极阁与皇帝的关系。当即，许多小门派都表示愿意追随宇文成泽。
宇文成泽手指了指面前长长的竹简，先对清秋法尊道：“清秋大师，你们修佛道的人，应该更懂得悲天悯人啊。如此祸国殃民的组织，不能任其下去了。且不论无极阁是否与陛下有关。都需讨伐啊！”
清秋法尊浅浅蹙眉，双手合十，叹口气。“阿弥陀佛。”
念了几句佛号，清秋法尊再道：“若你们要去讨伐无极阁，感恩寺可同去。但感恩寺不是去无极阁杀人，而是去救人的。听闻无极阁的术法似跟妖界有瓜葛。无极阁里恐怕有恶妖，借起死回生之术诓骗人进去，实则是使用妖法控制人行杀人之举。”
“之前感恩寺就想去无极阁探探，但一派之力，不足以应对。这一回，感恩寺可随宇文掌门前往。但宇文掌门，不得滥杀无辜。无极阁里的很多杀手，都是被妖法控制罢了。”
“甚好。”宇文成泽再问李玄，“李教主呢？”
李玄皱了皱眉，抱拳道：“抱拳。虚空教乃小派。因为洞庭一事，南盟损失良多，虚空教得帮洞庭派、浮名山庄等挑选掌门、恢复元气，虚空教、乃至整个南盟都得休养生息，实在没有余力顾及此事。”
宇文成泽勾唇冷冷一笑，看向杨意、楚孟平等一众青穹人士。“那……青穹的意思呢？”
孟子瑜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楚孟平赶紧拉住他，杨意则上前，道：“掌门没来，青穹做任何大的决定，须得众长老一起决定。三大长老里，仅公孙长老前来，故而青穹还无法做出答复。”
“那你们回去商量吧。多少日之内，能给答复呢？我们这……也好做下讨伐无极阁的具体计划。”宇文成泽问。
“你等着。等我有了决断，自会告知。”杨意不接茬，只这么回了句。
易旬一听这话，也笑了，暗自替杨意鼓了个掌。
杨意说完，也没再给宇文成泽任何眼神，转过身就带着青穹一众人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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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杨意等一众青穹弟子入住客栈。
李玄趁着夜色隐去身形，再来找了杨意。
如是，杨意和易旬、楚孟平一起在房内与李玄商谈。
此刻易旬已恢复本来的样貌，不过衣服还是书童的。他看向李玄，问：“宇文成泽走了么？”
李玄道：“没呢，住的百里外的另外一家客栈。虚空教也安排不下。”
易旬挑眉。“这宇文成泽怎么回事？怎如此激进？”
李玄皱眉。“可能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第一，云浪居因为当年夺嫡的事情，不太受如今这个皇帝的青睐，云浪居心里本就提防着皇帝。第二，他的徒弟薛经纬确实死于六月雪之手，他早就想对付无极阁了，无奈之前找不到人联手，这回趁机公报私仇。”
杨意沉默片刻，道：“话虽如此。但那背后主谋对付无极阁的一步步，进行得太过顺利了。戏子唱戏也好，利用宇文成泽的杀徒之恨也好，都像是有人算计好了的。戏子倒是好被挑唆，但宇文成泽这一派掌门都这般，怕背后还有什么交易在。但无论如何，无极阁这一劫，避不掉了。”
无极阁多年来的确招了颇多仇恨。但没有一个门派敢单独动它。
这回，那背后的主谋，接连设计洞庭、鹤泉村两件事，把罪名都安在了无极阁头上，又借一出戏文，指出无极阁和皇帝的关系。
无极阁一瞬成了众矢之的。
再经过舆论的煽动，更有皇帝设无极阁就是为了对付修仙各派的传闻，闹得人心惶惶。
无极阁行的妖道，多年累积的仇恨，加上无极阁是朝廷对付修仙门派利器的可能，再加上有心之人的煽风点火，各修仙门派终于准备联手对于无极阁。
易旬摆摆头。“现在朝廷再拿出什么证据表明所有的一切与无极阁无关，已经没用了。无极阁注定有一场硬仗要打。就是不知朝廷那边对无极阁的态度。至于青穹那边……”
“我自不会让青穹对付你。不过……”杨意沉思片刻，道，“趁此机会，或许能把那个内奸找出来。”
“这主意倒是好。感恩寺和云浪居都联合了，还拉上大部分小派齐力讨伐无极阁。青穹就算不参与，也改变不了大局，还不如假意参与讨伐之事，到时候再倒戈帮我，岂不妙哉？”
易旬说到这里，望向李玄，“李教主，你们虚空教，亦可假意参与，到时候还能当内奸，给我递些消息呢。”
李玄明白过来，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今天拒绝……是我想得不够远。我回头想些说辞，参与进去。”
“那师兄，这一回，你是跟我回青穹？”楚孟平问杨意。
杨意点头。“回去。到时候我们联合演场戏，把那内奸抓出来，如果能顺藤摸瓜揪出背后主谋，也是帮阿旬，帮无极阁，帮皇帝。”
如是，几人再商讨了一会儿细则，楚孟平和李玄相继告辞，留易旬和杨意二人独处。
期间易旬收到了六月雪的传信，说是陆香尘到底是回了无极阁，给陆东种下花蛊，救了他一命。陆香尘种的是凌霄花，陆东自此改名凌霄。
大概是陆香尘觉得，陆东身上有和凌霄花一样清傲的一面。
易旬闻言，也给六月雪回了传声灵蝶，将这里的情况大致告诉了他，好让他与陆香尘早做准备。
杨意自然也听到了六月雪的话，当即皱眉，问易旬：“说起来，这花蛊又是怎么回事？感恩寺的清秋法尊，向来心怀天下。他今次说，无极阁有妖，为你们种下的花蛊是妖术，是为了控制你们？清秋法尊向来不打诳语。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香尘这个人——”
易旬便道：“陆香尘确是从妖界逃来的。具体他在妖界什么身份，我也不知晓。花蛊也确实是妖术，但并不存在陆香尘借花蛊控制我们的事情，没有清秋法尊说得那么夸张。大概是，不论人受多么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可以借花蛊而活。不过，此后身体与花共生。”
“那以后这花不会吞噬你吧？”杨意皱眉，“共生之术，我有过耳闻。宿主与寄生之物完全和谐的可能很小。”
“这点陆香尘确实也还不确定，不过他在想办法。他玩性大，想出这种方法，确实也是为了好玩，不是为了救人。但好歹我还活着。只要人活着，就总有办法的。对不对？”易旬看着杨意这般说，分明意有所指。
“嗯。”杨意回看他，只又道，“那这一回，你仍扮作书童，与我回青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