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1 / 2)
次日清晨。明月楼, 雅居房内。
杨意睁开眼, 侧过头,便看见了坐在床榻边的易旬。
易旬靠着床柱闭眼小憩。闭上眼的他, 掩去了所有故作的戾气,让杨意想起从前青穹的小师弟。
百年前, 有很多回,杨意醒来, 就看到易旬靠在床边看着自己,等自己醒来和他一起练功。
易旬这会儿也睁开眼睛, 恰好对上杨意的目光。
易旬的眼神有着明显的探寻之意,还有一点怒意。
杨意看见了, 只得责怪自己昨日失血过多、又想到了极为可怖的往事, 一时没控制住,竟对易旬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所有关于仙居镜的那些往事,杨意一点都不想让易旬知道。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易旬知道那一切,会有多崩溃伤心。
杨意坐起来, 看着易旬道:“你一直坐这儿么?是不是没睡好?”
易旬没答他这话,只抬手把向杨意的脉, 道:“你恢复得够快啊。”
杨意默默把手收回去。“嗯。毕竟是仙体。”
“仙体?”易旬挑眉,“那你随身带着的药, 也是仙药?能否给我一点, 我找人看一下成分, 也好配制一些给自己带着。无极阁的杀手们外出完成任务, 经常受伤,有这种仙药傍身的话,自然特别好。”
杨意看易旬一眼。“这种药的成分,你们知道了也没用。这是仙界才有的药。你要是想要,我下次回仙界,给你带便是。”
“哦……”易旬一边眉毛上扬地更厉害,盯着杨意的眼睛,道,“难不成,仙界大门为你开,你想去就去,想回人界便回?那边的药你也想采就采?你不是说,你只是一个‘区区地仙’么?再来,地仙的仙体,莫非都像你这般,轻轻一碰,皮肤就要出血?”
杨意一时语塞,易旬再道:“师兄从前从不会骗我,也不太会骗别人。偶尔几次我胡闹闯祸,你为了我,不得不跟长老们撒些谎时,嘴唇总会抿一下。如今在我跟前堂而皇之地说些禁不起推敲的话,你抿嘴这个小动作,倒是刻意强迫自己没有做,装得跟真的一样。”
杨意被他这般看着,到底也放弃挣扎了,只说:“反正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易旬:“……”
易旬觉得自己真是莫可奈何了。偏偏这师兄隐忍功夫一流,他还真什么都问不出来,总不至于撒泼打滚吧?都一百来岁的人了,这样做实在有失体统。啧……
不过易旬还是决定豁出老脸逼问一下,当即抬手握住杨意的手腕。“诶,意哥哥,当真不肯告诉我?”
“意哥哥”,是还在红月谷的时候,易旬对杨意的称呼。毕竟那会儿两人还不是师兄弟,易旬又不愿意喊杨意老师,也就喊了声哥哥。
那会儿易旬不过十岁,小孩子这么喊喊倒没什么。
如今豁出老脸这么一喊,易旬把自己也喊出一身鸡皮疙瘩,再看杨意,脖子根竟然红了。
易旬眨了下眼睛,有些后悔地扶了下额头,杨意则推开他,匆匆下床,打水洗漱去了。
其实面对杨意昨日的举动,易旬是真的很生气很恼怒。
倒不是因为他有事情瞒着自己。反正对于这件事,易旬已经习惯了。
易旬气的是杨意毫不顾忌地伤害他自己。杨意越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易旬就越生气。
但杨意用那般温柔的眼神看着易旬,再朝他笑一笑,易旬是怎么都发不出火来了。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等两人洗漱完毕,一起吃了早饭,易旬看着杨意,到底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海棠花蛊发起疯来,我都控制不了。它好歹寄生在我身上,算是与我共生。它虽然会吸我的血,我是死不了的。你就说不好了。”
杨意只道:“六月雪那回花蛊发作的时候,我也在场。他怎么没有你这般严重?”
“六月雪虽然比我早去无极阁,但晚于我接受花蛊,症状还算轻。况且,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易旬道,“先不说他。我刚才的话你听到了么?以后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也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来救我。我不想欠你更多。”
杨意看向易旬,良久后只说:“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易旬一时无言,杨意再说:“我刚才发现,我的药和仙居镜不见了。你拿走了?”
“你那药,你身上还有么?够用么?”易旬问。
“嗯。”杨意点头。
“那你就赠我一瓶。我受伤了什么的,可以用一用。”易旬眯眼,又道,“至于仙居镜,本是我从孟梁身上得到的。我还想看看它的秘密,所以,镜子也给我保存吧。”
杨意立刻皱眉:“仙居镜你不能再带在身边。你这回花蛊发作得这么厉害,应该跟仙居镜有关。昨日情况那般危急,你不能胡来。还有那药,你也不能随便使用。”
话到末了,杨意已叹了口气。“阿旬,将仙居镜和药交给我。”
易旬挑眉看了杨意好一会儿,然后道:“我不给。”
“你——”杨意皱眉,朝易旬伸出手,严肃道,“这两样东西,不能由你胡来。给我。”
啧,看杨意这着急的样子,这药肯定没他说得那么简单。
易旬眯眼看着他,轻抬眉梢,颇有几分挑衅地说道:“药和镜子我都不给。你要来抢不成?”
“阿旬——”杨意无奈。
易旬再道:“你想要药和镜子,除非打败我,强开我修炼虚境。”
“我怎能与你动手?”杨意再叹一口气,皱眉看向易旬,无奈道,“好,这药……暂时给你保存。但阿旬,你答应我,不得乱用此药。这药我用无妨,常人用不得。”
“好。我答应你,我不用它。你那朋友是明日来吧?我明日再过来。”易旬起了身,戴上面具,摇动铃铛,准备让美人过来带自己离开。
杨意想起什么,再叫住他:“对了。李玄拖我问你一件事。曾柔怎么样了?他不太放心。”
思及李玄,易旬也有点替他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