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殿（2 / 2）

又道:“师父轻功真好，次次都比我先到。”

苏玦避开她的眼神，不忍看她脸上创伤，几个呼吸后，方冷着声:“我猜你在这里。”

又过了一阵:“怎么不回青阳殿，怕阿清见了难过？”

顾玖上前，拂了石凳上的雪坐下:“也怕师父难过。”

苏玦心知她这是随口一说，也忍不住垂下目光，慢慢笑了起来。顾玖只瞧得一个他侧面，目光微微垂着，睫毛纤长，根根分明，日光也将他的邪气藏起来，鼻子与下颌相得益彰，显得他温柔、清俊。

顾玖扑通一声跪下，用脸轻轻去挨苏玦的衣衫:“是我错了。师父，方才我用了万骨枯。”

苏玦低下头，摸摸她的脑袋，似在预料之中:“无妨。”拉着她起身，“不可说还用的惯吗？”

顾玖把剑放到石桌上，还给他:“太沉了些。”

苏玦掂了掂，约摸有六七十斤，“嗯”了一声:“可惜庄生只铸男子剑，日后再为你寻合适的。”

握住顾玖的手:“走吧，为师给你温了碗汤。”

顾玖便念起阿清也炖了汤，想着她此刻或许知道了消息，步伐更快了些。青阳殿仍就冷冷清清，偌大的地方也只见侍女丹凤。

丹凤是苏玦唯一的近身侍女，六岁就进了太行山，十岁便跟着苏玦，如今已十年有余了。此人双目细长，脉脉柔情尽在眼角眉梢处，是个风♂流人物。

听到脚步声，丹凤飞了眼珠帘处，一双巧目骤生了笑。便停下手里的活起身去迎，方抬了目光，就见苏玦身后躲了个人，看身形像是顾玖。

掩唇低笑:“小家伙，莫不是又偷吃了东西，被爷抓了现行，现在没脸见人了？”

顾玖怕吓着她不敢出来，听她这样说，忙张开两个手臂，仍躲在后面，只把手亮出来，憨憨的笑:“凤姐姐，我手上可没东西呢。”

丹凤被她逗笑，想起早上苏玦的话，转身去了厨房。经过时，顾玖愣是绕着苏玦躲她。待丹凤走远了，她才从冒出个头，跑到苏玦对面:“师父，你与我做个面具吧。凤姐姐胆子小，见了我这疤，日后便不会喜欢我了。”

苏玦颔首，许了。

汤碗只放在了桌上，丹凤便下去了。顾玖跑过去仰脖喝了个精光，还不忘擦擦嘴角。

汤一入胃立刻便将身子暖得热热的，顾玖觉得有些闷，转身去开了侧门。门一开，风立刻涌了进来，不大，只卷了几点落雪，此时正是解热。

顾玖便搬来两张小板凳，摆在刚好能照到阳光的地方。坐下来两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背打的直直的，看向外面，那外头的风景好看极了，她看着心里高兴，脸上也憨憨的跟着笑:“这雪落得多好看啊。”

侧门外面是一条走廊，正对着一方小庭院。昨夜连着今晨都在落雪，被铺了个满当。晃眼一瞧，一方天地，满目雪白，连一个坑、一个脚印也不曾有，颇有几分圆满之意。独不远处，几株苍松盖雪，为这琉璃世界添了点翠色。三两只麻雀飞来，落到上面歇脚。

落雪飘摇而下，鹅毛似的轻，速度慢得好似静止。屋内的炉温将那几只麻雀吸引过来，扑棱着翅膀，试探地飞到了走廊上。

陡然间闻到一股腥臭的药膏味，顾玖的五官便皱成了一团，满脸的不情愿，却偏生的不敢拒绝。

苏玦弯下身子，长发垂了几缕在胸前，风一吹便拂到了顾玖面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痴痴地笑了起来:“其实，总归也是要留疤的，师父就不必浪费了吧？”

苏玦丝毫不予理会，动作轻微，却也利落干脆。顾玖额上的伤口已结了层薄痂，先前的包扎需得慢慢揭开，再用黄酒将帕子浸湿，擦拭一番。清理了伤口，才可上药，苏玦挑了块指甲盖大小的药膏，细致地在伤口上抹开，最后缠上几圈纱布，防止感染。

顾玖疼得眼泪汪汪，脚趾抓地似的紧，内心也好似猫抓一般煎熬，憋着气低低得叫疼，忍到最后才长长舒一口气。

上完药，苏玦将各类药瓶收捡完整，再分门别类归到原处。他蹙着眉，额上有细密的汗，听见顾玖叫疼，眼是冷的，唇角却悄悄勾了勾，又飞快隐了下去。走廊外的麻雀三两成群，叽叽喳喳，没人来撵胆子也大了起来，竟蹦到屋子里，歪着脑袋打量起人来。

过了会功夫，苏玦从转角出来，怀里揣了一卷细绳，一把短刀，手上一大一小两个蓑衣斗笠，自己留了一个，其余尽扔给顾玖。

顾玖麻利得揣好东西，并将蓑衣斗笠戴上，正在系绳子时，登高殿的人来了，并代功过房共送来了两件东西。

一件是生白肉的至灵之药，一件则直白的摆在盘中，血淋淋的，还能看得见几根断筋，正是李兰兰右手的尾指，由朱九音亲自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