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兔子（1 / 2）

巨大的震惊过后, 没人相信太子是简单遇刺, 背后一定有阴谋。一个微不足道的妇人, 几个垂死挣扎的闽王后人，都被斩杀殆尽。他们肯定是明面上的幌子，这些人连进入棋局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可能是真凶！

王灵打起精神，派了不同派系的三波人去查, 结果都是一样, 还真是那样一眼望到底的简单阴谋。大成的太子就倒在一个妇人的心软和那些人的狗急跳墙之下。

难以置信, 一个小人物，坏了大成百年国策，毁了王灵盼望已久的天下一统。

王灵难以支撑, 病倒在床。

蒋苏叶小声嘀咕道：“陛下是不是和大庆犯冲啊。当初建国十年大庆, 简王折了；如今六十圣寿，太子薨了，这倒霉的……”

“闭嘴吧！”蒋鑫低声呵斥, “天下共主, 轮不到你个毛头小子品评。”若是当皇帝倒霉，那天下人都盼着倒霉一回。这是在自己家里, 蒋鑫仍旧谨慎得不和孙儿说犯忌讳的话。蒋鑫是第一批跟随王灵的人，从成都府经商办厂开始, 一路走到今天。许多旧人战死了、背叛了、解甲归田了, 只有他一直以后勤大总管的身份陪伴王灵走到今天。蒋鑫心里的念头很冒犯, 若要做皇帝, 肯定都是倒霉的。不是饮食起居不周到，而是心里。他们打仗的时候，也用力，可陛下是拼命。他们还有儿孙可依靠，陛下是天下人的依靠。陛下，天子，既然是上天的儿子，就注定不与凡人同。

“陛下卧病，太子丧礼如何办？”

“请教皇后殿下吧。”蒋鑫微微叹息，他的孙子接了他的班，继续做这个“后勤大总管”，管理内务府。蒋鑫不吝啬教导孙儿，把皇后在成都府资助陛下经营家业的旧事讲给他听。

“虽说太子遇刺与皇后殿下吩咐关照那贼妇人有关，可也不是娘娘的错，救人还救出仇俩了。不是所有故旧都不怀好意，咱们娘娘还是颇有识人之明的。”蒋苏叶这代孩子，都是在皇后办的学院求学长大的，无论男女，对皇后都很有好感，十分尊崇。皇后举荐的官员不知凡几，单说当年和她坐而论道的西山诸羌，诸位首领对大成十分有好感，正慢慢汉化，归于大成。

蒋鑫摇头，“这种事情，看错一次就够了。”蒋鑫是知道一切旧事的，当年看错了一个容小娘子，不过关乎自身，了不起带累家族名声。而今看错一个人，连累儿子丧命，大成因此必须重新选定继承人，陛下的身体经不起这样折腾，大成的未来又成了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

“可殿下好似还没陛下悲伤。”那可是她亲儿子！蒋苏叶话没说完，但谁都听得出话中之意。

蒋鑫又是一声叹息，陛下自然是伤心的，伤心贤孝儿子的不幸，伤心国之储君的倒塌，伤心的大成不定的未来。可蒋鑫什么都不会说，像他这样的老人，胸中积了太多事情，吐不出，不能说。

王灵病重，不能起身，国事一概交由裴晚云暂代。大成君臣也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对他们而言，没有后宫不可干政。皇后干的事情多了，这当家主母真成了天下之母。

王灵虽迁怒裴晚云不该盲目顾念旧情，害了儿子，可多年的感情基础在。更何况，现在除了皇后，他又能信任谁呢？

可王灵的作用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即便王灵病重，请见的大臣也从来不少。裴晚云安排老臣轮流进宫请安，陪着王灵。只要王灵在，大成还有脊梁，还有定海神针。

鲁子谋和蒋鑫请安过后，从崇政殿出来，到了皇后所居长秋宫。长秋宫桂花开得极好，走在宫道上，香气馥郁，弥漫心间。整个成都府一到秋天都沉浸在桂花甜美的香气中，街上的桂树太多了。坊间传言，桂树乃是陛下和皇后定情之花，陛下新建长秋宫，遍植桂花，以悦皇后。走在宫中，闻着这些花香，鲁子谋在心中猜测，也许传言是真的。

进了大殿，不等他们见礼，皇后便温和叫起。

鲁子谋慢慢坐在，抬头看着皇后斑白的两鬓，心中微微叹息。皇后一直驻颜有术，能再嫁做皇后，她的容貌也的确不俗。这些年，皇后一直不见老，可太子死后，她的双鬓出现银丝。

“陛下可好？”裴晚云轻声问道。

蒋鑫垂眸看手中茶盏，好似茶盏上有什么精妙绝伦的花纹，把这送命题交给鲁子谋去回答。陛下为讨皇后欢心所植的桂花还在盛放，陛下却不愿见皇后了。

“娘娘宽心，陛下精神尚可。”

“那就好。”

鲁子谋微微皱眉：“陛下可从未言不见娘娘，娘娘该去瞧瞧才是。”

裴晚云失笑，“这不是子由会说的话。”王灵不想见她，何需明言。

“老臣既然老了，总要糊涂。”鲁子谋自嘲一笑，他是为了朝局安稳。陛下重病卧床，朝政交由皇后，可帝后之间总不见面，会给小人可乘之机。如今储君未立，帝王年老，大成再经不起风雨。

裴晚云没有说话，他们之间，旁人怎会懂。

“子由、澈之今日为何而来，总不见得是来瞧我的吧？”裴晚云淡淡转开话题。

鲁子谋给蒋鑫使了个眼色，你们少年相识，这话你来说。

蒋鑫抬头望着房顶，梁上彩绘也精妙绝伦呢！

鲁子谋暗暗运气，蒋鑫默默撇嘴，文人心就是脏，平时好事想不到老夫，出头顶雷的差事倒是忘不了我！

鲁子谋是背锅出头惯了的，这事儿也只有他这个丞相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