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1 / 2）

最终，李存勖的王旗插在汴州的城墙上, 入主中原, 成为新的天下之主。

灭国之战啊, 何等荣耀。待祭过天地，天下也匍匐在这位新皇脚下。蜀王、楚王、吴王、吴越王、闽王……天下藩王，尽数俯首, 上贡称臣。就连一直雄踞北方，虎视眈眈的契丹也遣使道贺。

这是江山皆在一人脚下的豪情。

新皇建功立业, 接下来当然是论功行赏。那些同行叔伯兄弟自然封王封爵, 原本的藩王亦多有赏赐，往下排，就轮到王灵了。

此次灭国之战, 由李存勖亲自指挥, 亲自冲锋陷阵。但公允的说, 若无王灵的军队一直在南方牵制着蔡州、颍州的兵力, 李存勖不能打得这么顺利。而今，王灵已经坐拥荆南、宣威、山东南道三大重镇、复州等十二州, 若在加上蔡州、颍州，势力太过强大。可偏偏他为李存勖牵制梁军, 打下的蔡州、颍州，却请旨由朝廷派遣安民官, 并无插手这两州的意思, 端得光临磊落。

这等忠心, 自当投桃报李, 李存勖挑选继任官员的时候，也考虑了王灵的感受，不说挑选他那一派系的，至少不会与他为难。

李存勖看到了王灵的忠心与才干，这样忠臣只有王爵才配得上。巩固汴州之后，新年伊始，李存勖下旨，册封王灵为郕王，指荆南三镇为封地。

消息传至复州，人人欢呼雀跃。

王楠小跑着进了佛堂，大礼叩拜在李昭阳面前，“母亲，母亲，大喜！陛下攻克汴州，灭了梁国。”

李昭阳捏着佛珠的手指崩白了，“真的？必须是真的！苍天有眼啊！”话音未落，便嘤嘤哭了起来。自当年祸从口出之后，她再也没有踏出内院。王灵虽不禁王楠来看她，可也不允许她走到人前。李昭阳也试图抗争过，可她走出内院，无人帮扶、无人理会、备受欺辱，偏偏这些慢待都在礼法之内，李昭阳就是想挑刺都没办法。

离家远嫁，总是这样不便。如今好了，她的伯父成了天下共主，她的地位势必水涨船高，她也能走出这窄小的四方天，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雨稳步上前，扶起跪地抱头痛哭的母子二人，温声劝道：“娘子、小郎君，地上凉，快起来吧。”

“小雨，我一颗心如被滚水蒸煮着，热气腾腾。”李昭阳兴奋极了。

小雨轻笑，“娘子喜极而泣，词不达意呢。小郎君，郎主既有封王之喜，前面肯定很多地方要您应酬，快些去吧。娘子这里有我呢。”

王楠起身擦干眼泪，朝着小雨行礼，道：“一切就拜托姑姑了。”自李家派来的常嬷嬷老迈病逝之后，一直是小雨陪在李昭阳身边，看着王楠长大。

“娘子，您忘了吗？留在佛堂，是郎主给您最后的脸面。”小雨把李昭阳扶到座位上，温声提醒。

“可是，不一样了啊！不一样！”李昭阳被关久了，表达能力退化，心智也幼稚许多。

“奴婢知道，您想说现在陛下灭了梁国，已经成了天下之主，您这位曾经的郡君也该水涨船高。可您看看，陛下升您的爵位了吗？没有。陛下只册了郎主为郕王，您日后不是郡君，而是郕王妃。”

“陛下是我伯父，陛下是我伯父啊！”李昭阳拉着小雨的袖子争辩。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可又有什么用？这复州的天依旧是郎主啊！您曾经咒骂陛下，不该选派您和亲，毁了您一生。陛下既是天下共主，又岂有不知之理。只因您身上系着两家，这才平安。如今您若是出风头，惹恼了上头两位，会是什么结果？一动不如一静，若是再有一位李家娘子嫁，您如何自处？”

“我难道还怕他王辰云不成！”

小雨没有拆穿李昭阳的色厉内荏，只道：“就当时为了小郎君。”

李昭阳沉默，她的儿子，身负皇族血脉，既长且嫡，可在王灵眼中，竟不如庶出孽子受重用。如此荒谬，天下竟无人批驳。王灵手下那些趋炎附势、曲意媚上之人，也由着王灵颠倒嫡庶，无人为他们母子鸣不平。还有父亲母亲，这些年她从不入交际圈，受如此慢待，父母竟然不为她出头，回想嫁人以来的日子，比黄连水还苦。

“难道我就一辈子不能出头吗？”

“娘子，百忍成钢，再忍忍。”

“忍忍忍！你总让我忍，我要忍到什么时候？”

“忍到小郎君长大！”小雨神色坚定，“天下有被休的妻子，却没有被废的母亲，等到小公子掌权，您的好日子就来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是当家主母，我是郕王妃，我出去给楠儿拉些助力。”李昭阳突然想到自己的用处，兴奋得拉着小雨的手。

“娘子，您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郎主见着您，不会有丝毫高兴，您出现，只会让小郎君处境更尴尬。”小雨幽幽一叹，“奴婢当年在门外听着，匍匐在地，动弹不得，以为性命不保。上苍庇佑，捡回一条性命，从此与娘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子，您听奴婢的劝，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您身负皇室血脉，只需做一只高高在上的凤凰，等着小郎君带您走上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