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兵(1 / 2)
裴晚云一把抱起沉睡的孩子往正堂冲,一边跑一边喊:“召集护卫, 快!快!”
羽儿听到赶紧拎起裙子往外跑, 去通知大管家和护卫队长。
裴晚云把孩子放在正堂的罗汉床上, 叮嘱羽儿:“把仁哥儿看劳了,片刻不离,这是生死存亡之际,懂吗?”
羽儿福身, 斩钉截铁:“小姐放心。”
裴晚云把头发裹起来,提了长刀走到院子里。今夜兵乱, 护卫队枕戈待旦,很快就集合起来。“分成两队, 有伤的留在院子, 护住小郎君,剩下人跟我走。”
裴晚云带头翻身上马, 一群人伴着哒哒的马蹄声往李一文遇袭处飞奔而去。
袭击李一文的人已经把他们逼入了小巷, 李一文的确带着护卫,可怎敌得过早有预谋。
巷子口许多尸身还泡在血水里,巷子里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还在抵抗, 还有活口。裴晚云远远看见,大喝道:“放箭!”
利箭带着破空的呼啸声掀翻了外围几个人,不必裴晚云再下令, 身后护卫队一拥而上, 用战马做盾牌, 直接冲入人群。裴晚云不敢随之冲锋,她的作用的主心骨,冲出去只会给人惹麻烦。
裴晚云坐在马背上,脊背挺直,微微战栗,心里不住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不就兵祸吗?电视剧里都看过,不怕,不怕。主角是不会死的,我经历那么多苦难,才遇到这样的好人,好人长命百岁!
焦急等在外围,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护卫队长的应答声:“主母,郎君找到了。”
裴晚云向被突然触动了开关,跳下马背,跌跌撞撞往巷子里跑。
李一文半躺在一个护卫的膝盖上,腹部一片腥红,脸上也有血迹,发冠更是早不知摔到哪儿去了,狼狈又可怜。
“文哥,文哥……”裴晚云连滚带爬过去,轻手轻脚把李一文揽进自己怀里:“快,快,给他裹伤,伤药,带着的啊,快些,快些!”
裴晚云以为自己镇定自若,中气十足的主持大局,实际上她头发也散了,声音也小了,颤抖着,带着明显的恐惧。
护卫用匕首割开李一文的衣服,快速处理伤口。裴晚云拉着他的手颠三倒四的安慰:“别怕,别怕,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家里还养了女医,肯定没问题的。裹伤,裹伤,马上回家,很快就好,就好,知道吗?”
李一文艰难得提了提嘴角,握着裴晚云的手,眼神示意被押在一旁的小厮,那是主宅的人。
火把跳动的火光下,那人被按在冰冷肮脏的地上,血水泥水糊了一脸,下巴已经被卸了,眼里全是慌乱恐惧。
裴晚云气不打一出来,怒道:“是他偷袭?主宅的?被人收买还是李家政敌?”
李一文轻轻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大约就在今晚……”
“别说,别说,不吉利。你坚持住,会好的,我不是和你说过病魔是弹簧,你弱它就强。坚持住,大夫马上就到。”
李一文捏着裴晚云的手紧了紧,“我有话说。”所以,不要打断我,我怕我来不及交代清楚,来不及给你留个念想,留你们母子孤零零在这世上。
泪水从眼眶滑落,裴晚云泣不成声,“你说,你说,我听着。”
“我去后,不可贪恋报仇。不要回主宅,好好养大仁哥儿。等他大了,你就改嫁,找个比我好的。”
“是,找个比你好的,气得你从地底下爬起来最好。”
“这辈子,是我拖累了你。”李一文贪恋得看着妻子的容颜,火光下,她泪痕满布的脸也好看极了。他本以为一身旧疾,此生就孤零零过了。所以他放任自己读佛经,读老庄,想方设法给自己安慰。花花世界如此精彩,怎么舍得放手。李一文以为自己过得很成功,他做名士,提高声望,即便身体不好,也为家族做出贡献,也能为父母分忧。可裴家小娘子来了,如此鲜活,如阳光照进庭院,水墨山水突然成了彩绘工笔,世界忽然精彩起来。
自己的身体在她奇奇怪怪又理直气壮的调理下好了许多,还幸运有了孩子,一切是如此美妙。李一文想着,自己再熬个十年,到时即便走了,妻子也能有儿孙依靠。哪知苍天不佑,一直病弱的身体没拖后腿,兵乱却是天降横祸。
真舍不得啊,这么美好的人间。
“你从未拖累我。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你教导我、包容我,我从未想过能遇上你这样好的男人。真的,你要坚持住,不然我又要哭了,你最见不得我哭啊!啊!”
“冷……”李一文虚睁着眼睛喃喃自语。
“不冷,不冷。火把靠近些,火把靠近些!”裴晚云把李一文搂得更紧,吼外围的护卫:“担架怎么还没做好,拿长/枪裹披风而已,怎么还不好!”
李一文的手慢慢垂落,还在给他裹伤的护卫不再继续,探过鼻息,轻声道:“主母,节哀。”
“节什么哀!他好好的,继续给他裹伤!”裴晚云把李一文放平,探他的颈动脉,一边给他做人工呼吸,做了一会儿又要做心肺复苏。“没事的,没事的,失血过多而已。能救,对,输血,心脏起搏,能救的,快快。我当初怎么不是学医的,我当初怎么不是学医的!缝合伤口我不会啊!”
裹伤的护卫悄声退到一边,李一文身下是蔓延开的血迹,出了这么多血,哪儿还有命在。
伤心到极致的人,是哭不出来的。
裴晚云把李一文带回李宅,那些袭击李一文的人,不论活口尸体也全部带了回去。
“羽儿,清点府库,救治伤员,府上由你接管。”
“大管家,名单上的人全部拘押,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