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1 / 2)
李昭阳消停了,王灵也信守承诺, 养着她、不杀她, 甚至保证了嫡庶之间的年龄差。王灵得部属之女白氏、均州名门之女邓氏为妾, 楠哥儿三岁之后,陆续有庶子庶女出生。
这些年晋梁争霸,南北对峙,王灵也未满足于四州之地, 和小小的安远节度使。归州、峡州、安州、襄州、邓州……不断蚕食鲸吞梁国的土地,不断扩大自己的版图。
西边是蜀国的领地, 蜀国的新国主并非曾经逼得王灵如丧家之犬的张太子,徐家两位姐妹花赢得了最终胜利, 而新国主王衍却隔空继承了八竿子打不着张家的贪婪本色。他不爱土地、人口、山川, 只爱金银、锦绣和美人。王灵指挥着人慢慢迈过边界线,从蜀国的土地上收刮了金银和美人, 送到王衍身边。他这个国主便对王灵大加赞赏, 甚至说出了“同为王家”的荒唐话。
西南的楚王马殷年轻时雄才大略、宽厚待人,士人为之效死。可什么都怕“曾经”“但是”,马殷老了。国内诸子不合,政局不稳。楚王渐渐求稳, 看着还是赫赫之势,如何能与初生虎王、朝气向上的王灵相比。
吴国更不必提,国主平凡更迭, 且多有兄终弟及。国内徐温父子擅权, 权臣与国主之间的斗争, 不仅表现在平凡更迭的国主人选上,上层动荡震开的涟漪,让官员和百姓无所适从,混乱丛生。
与之交界的四国各有各的缺憾,王灵环顾四周,觉得自己除了出身为人诟病,可称当世英雄。
鲁子谋谏言道:“梁帝无能,蜀王昏庸、楚王老迈、吴王沦为傀儡,归根结底,一言蔽之,乃子孙不孝之故。想当初梁太/祖朱温建梁灭唐,绝唐三百年国祚是何等威风。奈何不善教养子嗣,嫡庶颠倒、荒/淫无度,疏远旧将,重用小人,兄弟阋墙,空耗国力,梁国才在晋梁之争中节节败退。蜀王王建立/国之时,又是何等英明,奈何前有张太子贪慕财帛,后有今国主昏庸荒诞,所立嗣子,一个比一个荒唐,难道偌大的蜀国就找不出贤明皇子吗?不过先有张贵妃,后有徐贤妃、徐氏花蕊夫人,哄得王建忘了雄心壮志,溺死在温柔乡中。再有楚王、吴王,当初建国之时,谁不是雄才大略、当世英豪,只因疏忽子嗣教养,再大的基业也守不住。”
“当初还在乡间,我说张大哥屠夫能做将军,刘氏女佃农能做王妃,世人都笑我胡言乱语。如今张大哥官拜怀化将军,乃主公左膀右臂。刘夫人为王三哥大娘子,日后少不得王妃封诰。如今我再大胆妄言,这些国主英豪,甭管梁、蜀、楚、吴,若无天降光武中兴,传不过三代。”
“主公啊,不论多大的基业,后继有人,才可传之万世。”
鲁子谋乃是王灵座下首席谋士,从龙早、功劳高、感情深,自王灵的班子运转自如,上了正轨,鲁子谋很少这样严肃的长篇大论进言。
王灵扶起跪在堂前的鲁子谋,笑道:“你说的这些都都知道,一一对比,我又哪里做得不足呢?我从未让女眷擦手军务政务,也不爱美婢妖童。大军行过,必定厚赏,不吝啬财帛。我麾下将士从不扰民,官员清廉,即便有偶尔收刮百姓之人,一旦查出,从重从严,官场清廉。商路畅通,税收减少,商贸繁荣。上回崔家老不死的仗着年纪大骂我,我不也看在他是读书人的份上饶他性命吗?即便是大夫、伶人、小贩、更夫这些微不足道之人,遇上何曾恶言相向。只要是我治下百姓,我又何人没有厚待?”
“主公仁爱,本是明主,奈何白璧微瑕,不重嫡出,为一大过。天下马背上打,总不能马背上守,礼法教化,国之根本。只有从现在把规矩立下了,日后才能顺理成章,教化百姓。”
王灵叹息一声:“若不是你与李家从无联系,都只当你是他们派来的奸细。”
鲁子谋并不为这样的玩笑话感到惶恐,想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生死置之度外乃是寻常事。鲁子谋再接再厉:“主公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您出战总带着二公子、三公子和四公子,让他们见识战场凶险,派老道之人教他们领兵,可为何不教大公子呢?”
“我难道没教他吗?我的儿子,七岁上战场观摩是定例,我从未厚此薄彼。可第一次上战场之后,王楠装病,李氏撒泼,李家还派人来说情。也是我大意,早不该了留着李氏身边奴仆,平白坏事。”
“主公难道没办法吗?”鲁子谋反问。王灵才是王楠的父亲,教养权在他手中,只要他想,什么做不到?
“我难道缺那一个儿子吗?”王灵再问。
王灵一年有大半年征战在外,子女都是生母教养,别的儿子能崇拜父亲、濡慕亲长,他的嫡长子王楠却浑浑噩噩,胆小懦弱,只知亲近生母,全然没有男儿气概。
“缺,主公缺嫡子。”鲁子谋再拜,“不说嫡庶之分犹如天堑,如今梁王势颓,听闻晋王已有称帝之意。决战近在眼前,李家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李氏是什么德行。”
“李氏可杀,大公子必须由主公亲自教养。”鲁子谋安安静静说出这句断人生死之言。已经有很多人因为鲁子谋一句话或生或死或荣或辱,以李昭阳的资质,若非她乃是晋王亲封的郡君,且够不上鲁子谋单独提她一句。
“这些年从李氏身上榨出多少油水,你舍得?”王灵打趣,只要李昭阳一作妖,常嬷嬷必定派人送信去太原,之后李氏生父李存霸必定送上无数金银财宝、战马工匠,这都成了套路。李家原本以为是常嬷嬷叛主,勾结王灵骗取钱财,结果另派人来查,还不如常嬷嬷心大,经受得住李昭阳折腾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