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1 / 2）

王灵又一次冷着脸从上房离开，常嬷嬷忍不住劝道：“小娘子, 多少也要顾忌郎主的面子, 楠哥儿都有了。”

李昭阳冷笑一声：“怎么, 有了孩子我就不是我了，我就该奴颜婢膝委曲求全。若是如此，天下的无赖倒无需担心绝后，只要女人生了孩子, 自己也跟着矮人一等。”

“我的小娘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老奴说嘴, 如郎主这般好脾气的，天下真是打着灯笼难找。”

“好不容易找到了, 你自己用吧。”

常嬷嬷气得直翻白眼, 千里随嫁本以为艰难，可真正艰难的是这小娘子油盐不进, 说一句堵一句, 她不像是娘家贴心人，倒像是婆家派来磋磨她的。

李昭阳随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行了，今天一次把话说个明白, 你也别日日絮叨我。我生孩子，本就是为摆脱他，现在成功了, 你也消停些吧。当初我不嫁, 母亲哭着让我多想想家里。后来我不愿同房, 兄长与你沆瀣一气，让我多想想将来。我不愿意生孩子，你们逼着我用药，还让我多想想深受晋王大恩。如今我什么都照做了，还让我想什么？我就是想得太多了，才让你骑在头上指使我！”

“小娘子说这话寒老奴的心，老奴与小娘子远在千里之外，主仆相依为命，岂有不为小娘子着想的。如今我们什么都没有，若不紧着些郎主，日后可怎么办？”

“若要过这样的憋屈日子，别说日后，后日都没有，我宁肯抹脖子上吊！”李昭阳不耐烦道：“你怎么看不明白！我是李家嫡出的女儿，又是恩封的郡君，只凭这个，我就能过畅快日子。即便我不生孩子，我也是他日后子嗣的嫡母，只有敬我畏我的。你看如今我一张冷脸，王辰云可有半句微词？不说家世大局，他一个泥腿子，又见过几个闺秀，我这样的名门贵女下嫁，难道不该高高供着吗？”

常嬷嬷冷着一张脸：“从没听说那个男人喜欢神龛上的菩萨！小娘子若不笼络了郎主，日后庶子出生，我们楠哥儿如何自处。枕头风是何等威力，天下还少宠妾灭妻，嫡庶颠倒的吗？”

“笼络！笼络！我是个人，不是笼子骡子，不能当牛做马一辈子！”李昭阳气不打一处来，往日常嬷嬷念叨两句总会把话题转开，今日她以说的清楚明白，还如此不依不饶。李昭阳掀了桌上茶盏摆设，“日后不要让我听见这种话，我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喜欢王灵，我恶心他！不是嬷嬷自己伺候，不知道我如何作呕！不知礼仪、不谙规矩，一身臭味，隔着房门都闻到一股味儿。凶神恶煞，指甲缝里都是无辜鲜血染红的不详褐色。你让我与这样的人同床共枕？我与他说话都要先嚼鸡舌香！不然我恶心！”

李昭阳咆哮着把这段话吼出，她已经不顾什么脸面庄重了，反正王灵不敢拿她怎么样，她才不要委曲求全伺候一个野人。

常嬷嬷被这阵仗惊得退了两步，半响才抚着胸口，喃喃道：“原来小娘子是这么想的？不成啊，这不是夫妻，这成仇敌了？日后是要吃亏的，是要吃亏的。”

“我还怕他不成！”

听着李昭阳的豪言壮语，常嬷嬷不知如何是好，但她知道今日是不能再劝什么了。得和太原通信，叫主母想想办法。

常嬷嬷拉开房门，却见两个看门的开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中咯噔一声，“郎主！”王灵的背影已经快出院门了。

屋中李昭阳惊讶回头，只见紫色袍角从院门滑过，愣愣呆立当场。

“郎主什么时候来的？”常嬷嬷心存侥幸问道。

两个丫头只管磕头，浑身发抖，牙齿打架，吐不出一个字来。常嬷嬷捂着胸口萎靡在地上，看李昭阳也如自己一般跌坐在地，脸上的高傲与矜持都化作惶恐不安。放什么大话，怕成这样，早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即便形势坏成这样，常嬷嬷仍旧要打起精神撑门面，把吓得呆傻的李昭阳扶到床上睡下，恶狠狠叮嘱小雨看住李昭阳，不许再出幺蛾子。小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不迭点头，再三保证不会出事。

常嬷嬷提着守在房外的另一个丫头，快步到了西厢房。

刚进屋，那丫头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嬷嬷，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早知道我就不钻营到主母院子了，我哪里知道，我哪里知道？”

常嬷嬷看她吓得涕泪横流，称呼都不顾忌，心想，倒是个明白的。“你是外面采买来的丫头，本就没有资格贴身伺候主母，是我们娘子恩德，才让你有如今的体面。瞧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小户官宦之家的小娘子也没你的享受。你早与娘子在同一条船上，娘子好，我们就好，娘子若不能闯过这关，整个院子的人都得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