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1 / 2）

“你既瞧不上李家，我自替你嫁了, 合上这桩婚约。裴夫人一味溺爱, 拿裴家千载名声给你做陪葬, 我却见不是裴家门楣如此被糟践……”

“一派胡言！”裴夫人忍不住拍了桌子，完全是狗屁不通，“且不说晚云压根不知道有婚约，就是她不想嫁, 焉轮得到你？”

裴晚云揉了揉眉心，裴夫人大约不知道这就叫槽多无口。“母亲, 别说了，她心思不正, 讲道理无用。她好不容易编出这样一套说词哄骗自己, 何必拆穿她。”

“这等寡廉鲜耻、忘恩负义之人，我与她说话都嫌脏了嘴。”裴夫人狠狠骂了几句出气, 然后问道；“晚云, 你看？”

裴夫人如今是真把裴晚云做当家人，裴铸只回来坐镇了一晚上，就让裴晚云做主送回周家。如今家里家外事事都由裴晚云做主，裴夫人不知是理亏还是歉疚, 如今处处已她为先。

“送回容家吧。”裴晚云挥手。

一直表现得坚贞不屈的容小娘子却突然挣扎起来，“我不回去，有本事你杀了我！我宁愿死在裴家。我是在裴家出事的, 要我回容家, 你们必须给我容家一个说法！”

于嬷嬷眼疾手快塞住她的嘴, 与柳嬷嬷一起，合力把人拖了下去。

陈小娘子这时才开口，“我听她说过，容家早已败落。便是嫡出小娘子都要每日灶间忙活，日日做针线到深夜。她早没了母亲，这一回去，家里人若怜惜她，青灯古佛一辈子已是好的。若是聘给商人，或与人做妾……到不如死了干净。”

“你挺同情她？”裴晚云反问，如此狼狈悲惨的场景，她脸上没有一滴泪水。有多少伤心泪，被亲人朋友背叛伤害的时候已经流完了。

陈小娘子擦干眼泪，结巴道，“不是，不是，她罪有应得，我只是，物伤其类。”最后几个字，尤其轻，轻得听不见。

“你与她不是同类。”裴晚云只淡淡这一句。陈小娘子却如同吃力定心丸，安安稳稳坐着，再不为自己担忧。她知道素日里，三人中她最愚笨，显得木讷。可她心是好的，阿裴以前与她说日久见人心，真心换真情，她都记着。吃了亏也不计较，果真得了真心回报。只要阿裴信她就好。

“送回去也好，容家总要给我们一个交待，那两个背主的下人也一并送去，由容家处置。”裴夫人说完，又看了看裴晚云，见她点头，这才吩咐裴管家去办。

事情都处理完了，裴夫人拿眼神示意，王灵是不是该退场了？

王灵、裴晚云两个当事人，却比谁都坐得住。裴夫人见他们有话要说，只得由陈小娘子扶着出来，屋中仆役也退路干净，只有羽儿退守在门边。

裴夫人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一直回头望。

“夫人，还能更糟吗？”陈小娘子劝道。

裴夫人收回目光，低声叹息，“是啊，不能更糟了。”

屋中，裴晚云坐在首位，王灵坐在右侧最末，两人隔得远远的，中间只有一炉香邈邈升起。

“没想到，我自诩聪慧能干，居然让一个小娘子玩弄于鼓掌之家，我们的关系，居然让她给挑拨了。”王灵摇头，事情若无这个容小娘子，他和裴晚云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这一步。

“不，我们的事情，她不过由头。你我分崩离析，是你背信弃义，是我妄自尊大。早晚都有这一日，有她无她，并无差别。”裴晚云下来如此结论，一双妙目里全是冷意。

王灵回想不起，这双眼眸曾经的样子了。好似，里面曾有过星河湖泊，曾有过春花夏柳，如今却只有一片冰霜。

人的成长，往往就在一瞬间。

裴晚云一句话把天聊死了，两人又静坐默然，无人开口。

“你日后准备怎么办？”

“我要离开蜀中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半响，王灵才问：“什么时候动身？我去送行。”

裴家的家业怎么办？裴铸的学业怎么办？路上安全吗？去哪里？何时回来？回不回来？王灵心里有许多问题，从前，他能毫无顾忌的问，如今只能压在心底，不咸不淡的说一句，我去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