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1 / 2）

准备了三天，王灵、王伞兄弟才拉了一支十二人的队伍上路。

跟着一支走老了的商队, 领头的掌事姓齐。王灵这种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的吝啬鬼, 仗着自己这支队伍全是壮年男人, 又有武艺兵器，瞧着更似护卫。王灵干脆谎称自己是镖局，一路护卫了商队到北方，双方互惠互利, 王灵不但不给商队领路的钱，商队还要倒贴一部分镖师的保费。钱不多, 不能与正经镖师队伍相比，但至少把路费挣出来了。

王灵深刻诠释了,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 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此时跑商那真是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自然不能日日有农舍、驿站休息, 风餐露宿是常事。

商队老把式看了看天时, 一个时辰内必要下雨，离下一个打尖住宿的地方太远，今晚只能露宿野外。

商队招呼一声，一大队人就都停了。

商队先选定一块地方, 王灵再选，他们身后十丈远左右，坠着流民的队伍也跟着停下。是啊, 此时蜀中尚算太平, 可人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 四方流浪。流民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商队，商队不仅有识途老马，更有孔武有力的护卫。

一般商队不会驱赶这类无依无靠之人，流民没什么用处，但人都是群居动物，看着浩浩荡荡一群，也许能吓退一些胆小的山匪。

停下来，王伞带着两个人往山林而去，他们去猎些活物，出发时候带的腊肉、肉干已经吃完了。今天在路上，王伞就提议打些野味。如今骡子上驮着王伞在上一处密林打来的虎皮，准备到繁华大城买了换钱。那几日，他们虎肉吃得上火，分了好些给商队，得了大人情。

骆毅则带着两个人把拉在骡子上的油布卸下来，他们甚至还奢侈得带了铁质长钉。用长钉打桩，用绳子崩出大致形状，再把油布扎进，一个简易的帐篷就成了。听商队老把式说要下雨，他们就在帐篷下面铺一层树枝树干隔水，瞧着枝丫不平，可把缝好的毡子一铺，再把睡袋一放，人躺上去只感觉舒坦。

王灵作为队伍里的老大，掌握了最重要的权利——掌勺。

出发之前，裴晚云给他们送了一件大礼，铁锅。从行礼里拿出铁板编成的折页活动灶台，一拉就形成一个多面体筒柱，把铁锅往上面一放，就是完美的灶台。

王灵把锅驾好，江淼带着人用简易滤水装置把河水屡干净了，净水倒入锅中，只需少量柴火就能烧开。这就是铁锅的好处，用陶锅导热太慢，用小鼎携带不易，常年野外生活的人，要门吃冷食，要么吃烧烤。

留守的人先把自己的水壶灌满，然后在端起铁碗喝水，消解这一路的疲累。

不一会儿，进林子的三人就回来了，手上拎着一只野兔，两只野鸡。王灵起身迎上去，把灌满热水的水壶给王伞他们三个，自己接过野鸡和兔子，拔毛剥皮，把剩下热水用了个干净。

从行礼中掏出油罐，里面是炼好的猪油，雪白雪白的，如今用得只剩一个底儿，王灵干脆一起挖出来放在铁锅里，猪油的香味瞬间迎风飘散。

骆毅笑问：“头儿，今天这么舍得？”

“屁！老子什么时候舍不得了，听齐掌事说明天就到大城了，要停留两天等他们卖货，趁机买头肥猪多炼些猪油是正经。”

“就不知这里有没有咱们蜀中秘法养出的猪，不腥不臊，香喷喷！”

“闭嘴吧，有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江淼捏着一把洗干净的野菜过来，他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人，缺了一只耳朵，听力却是他们中最好的，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他正是朱叔推荐的人，有江淼在，王灵对军中之人，多了几分向往。

猪油润锅，野鸡和兔子用匕首削成小块，入锅翻炒到变色，再把滤过的净水倒满。咕噜咕噜煮开了，倒上淘干净的糙米。临出锅的时候把拧成几段的野菜叶子丢进去滚一圈，再放点儿盐提味，一天的哺食就做好了。

十一个人排排坐，手上端着铁腕，王灵拎着铁勺，一个个分食。人人铁碗都是一样大小，分得倒也公平。待分完了，众人都和饿死鬼投胎似的，把脑袋埋到饭碗里，再不肯轻易抬头。如今已算好的了，刚开始时候，多的是人吃撑。

猪油、野兔、野鸡，这荤菜的香味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沸水声传开来，弥漫整个营地。

齐掌事捏着自己的干粮，忍不住叹气道：“怎么又来？昨儿不是说带来的肉干吃没了，怎么今天还有肉香。”

下面长随看了一眼齐掌事干粮里夹的肉，心想，若是他的干粮里有肉，闻着这股香味，也能下饭啊。

“好似又去林子里打野味了。”

“会拳脚就是不一样，咱们跑商的逢林不入，他们倒好，巴不得一路都是林子呢。”

“且别说这酸话，那是人家本事，吃得好自然力气足，一路还求着人家护卫呢。他们这般本事，我反而放心。”齐掌事不是嫉贤妒能之人，可一路走着，瞧人家过得什么日子，再看看自己过得什么日子，难免心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