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收作学徒(1 / 2)
那一抹浅笑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看似正经又略带玩笑的话语搅得陈杨心神不宁,回想数日内与林栋的三次相遇,不由得既觉尴尬而又欣喜,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实在困倦到不行才糊涂睡去,天蒙蒙亮时,秋芸将洗漱所需端了进来,陈杨应声眯眼将起,估摸着已近辰时,懒懒的穿戴整齐后走到铜镜前的面盆旁洗了把脸,拭干水渍后一抬头,镜中那张稚气的脸瞅着干净白皙,浓黑的两撇眉下不算大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口鼻尚算周正,一双招风耳倒是显得伶俐,如今这十九岁的相貌与穿越前二十九岁的样子并无太大差别,身子单薄,个儿也不高,实在说不上帅气,若是用现代词汇来标签一下,“正太”二字应该比较合适,眉头稍紧了紧,拖着步子便跟随秋芸往林栋的别院走去。
夜间未看得真切,此刻晨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在那乌瓦白墙上,更显林府的奢华贵气,别院里的金桂还未开花,但吐纳间气息却也格外清新,倒是醒神不少。林栋正坐在别院前坪一棵樟树下的石桌旁,桌面上放着几册蓝色封皮的账本,他手上还握着本有些泛旧的书卷,见陈杨从回廊走来,即微笑着起身迎上前去。
“来啦,昨晚睡得可好?我已吩咐下人将别院的厢房打扫出来,今日起你便在此住下,若须议事也方便我寻你。”
“啊?我住这?少爷,这……这不合适吧,承蒙您看得起,让我留在府里,但我毕竟是个下人,怕是坏了规矩,我就跟大伙一起住杂院就行。”
虽然陈杨还不大清楚清朝的大户人家里区域划分如何,但看过古装剧多少还是知道这丫头、小厮都是有固定住处的,而府中的别院虽有不少空置的厢房,但除了主家及配偶,若无特殊原由,就连亲朋好友也很少下榻,更何况是让一个下人擅居。林栋瞧着比陈杨略长几岁,但尚未娶亲,若陈杨与他同院而居,想来林家长辈也不会同意,说不定还要生出不少是非。
“无妨,你且安心住下,我已禀明家父,往后你就以伴读兼学徒身份留在我身边,家中商号众多,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瞧着你心思缜密,脑袋灵光,是块做生意的材料,府里丫头小厮已经够多了,我花十两银子赎你回来,可是存了指望的。”
“少爷,我……我骗了你,你还让我跟你学做生意?我……我实在是愧不敢当啊,我这……你……”
“好啦,别再我啊你的啦,我一直觉着你本性纯善,不过是走了些弯路,你不是琢磨想寻个正经差事吗?如今岂非正当时?我相信你。”
还想说些什么,肩上却被一双炙热的手掌紧了紧,陈杨身体不自觉的微微一颤,阳光映衬着眼前那张俊逸的脸庞,温和的目光拂过两颊瞬间添上一抹红晕,唯恐露了痕迹,只能低下头去避之不及,林栋却笑得更欢实了,但立即撒了手,将握着的那本书递上前去。
“这本《商训》你先拿去看看,还有,这是酒坊的账本,一会儿用过早膳我带你去趟林记酒坊先熟悉熟悉生意,回来我再教你如何看账。”
一顿早饭的功夫,这意想不到的安排便也落实下来,事实上头一日林栋向其父林广正提及此事时,林家老爷觉着不合规矩,起初是并不赞同的,而后听林栋叙述了陈杨曲折的身世及“忘我”的善举(当然那些不光彩的过往都被巧妙的省略了),想来别院平日也都有安排小厮守夜的规矩,再加之林栋从小便极有主见,处事精明干练,如今早已独自撑起家族大半生意,只闻其对陈杨赞誉有加,林广正反倒不由好奇起来,也就依着答应了。
马车出了府门后,未有多时便在南正街主街旁的一间颇具规模的酒坊前停了下来,门口飘扬的杆旗和门楣处的横匾上皆楷书着“林记酒坊”几个大字,老远便闻得阵阵酒香。前厅的柜台及货架上错落满布着封装好的大小酒坛,墙上挂着数块标示价格的小木牌,堂中六组方桌板凳安置整齐,偶尔也有几人进店零售,厅内一身掌柜打扮,满面和气的中年男子,见一行人踱步屋内,吆喝了一声,赶忙领着身后正忙于打扫的青年迎上前来。
“少东家,您今日怎的有空来酒坊啦,前些日子您从大名府订的高粱和小麦已悉数送到,品相都属上乘,湘西佃农上缴的糯米也收成极好,今年份的酒必出佳酿。”
“如此甚好,生意上的事有方掌柜费心,我倒是松快了不少,此次正是带府上新收的学徒过来熟悉一二,有劳房掌柜给他点拨点拨。”
林栋话毕,方掌柜立时调转目光落在了人群中那个眼生的少年身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与宽大的衣裳委实不太搭调,但此人面容白净,眉目分明,倒是瞧不出下人的卑微气息,思寻着林栋话里话外的意思,方掌柜态度便恭敬起来,反而让陈杨有些不自在了。
“少东家眼光自然是极好的,这位小兄弟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日后必定无可限量,方某自当好生照顾,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啊?”
“方掌柜客气了,在下姓陈,单名一个杨字,耳东陈,木易杨,承蒙少爷不弃,收留我在府上当差,今后还要仰仗方掌柜不吝赐教才是。”
一番寒暄后,方掌柜便领着众人穿过大堂,行往后院。先前在正门处,隔着围墙看不真切,这会儿眼前豁然开朗,陈杨未料这临街酒坊往内延伸,竟铺开如此大的阵仗,屋舍错落相连,帮工们井然有序,绝非一般的小作坊可比,分明是个颇具规模的酒厂。顶着满面惊叹,耳边不时回荡着方掌柜平和而耐心的讲解,一路都是陈杨过去从未涉及过的新鲜场景。
“陈兄弟,你看前面这片空地便是晾堂,酿酒所需的粮食都要先在此地清洗、晾晒@#%……这间房舍用于制作酿酒的酒曲,这酒曲要先将@#%……做好的酒曲便需在此进行发酵,要先将这些麦秸铺于地上@#%……发酵好的酒料要进行拌糠,你可别小瞧这搅拌的工活@#%……这是酒蒸和天锅,加满酒料后便要在土灶里烧火,中火为宜,待热酒蒸汽凝结成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