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花醉三千客(1 / 2)
赵国骑射不必说,饶是在当下也能与秦国的黑甲铁骑争锋一二。
赵武灵王时期,为富国强兵,扭转赵国越渐衰弱的国势,赵武灵王下令易胡服,改兵制,习骑射,学着胡人的习性,骑马射箭,转战疆场,再辅以围猎活动进行实战演习,多是有以胡人制胡的意味。
次年,大有成效,赵国对侵犯赵国已久的中山国发动进攻。赵军铁骑一往无前,直攻入宁葭。又西攻胡地,战至榆中,一路横扫,所向披靡,势不可挡,迫使林胡王献良马于赵贡求和。
赵武灵王二十一年,赵军分三路大军进攻中山国,夺取了中山国的丹丘、华阳、鸱之塞、鄗、石邑、封龙、东垣等地。中山王献四邑请和,赵军方暂缓攻势。然,于二十三年、二十六年赵军再攻中山,到赵惠王三年,中山国灭。也就在赵国在加紧进攻中山的同时,赵军还向北方的匈奴出击,抵御入侵,可谓之骁勇。
可以说,经过“胡服骑射”改革的赵国,成为当时除西隅强秦以外,国力最强的国家。且建立起以骑兵为主体的一支军队,令列国忌惮。
‘七国天下,花开并蒂,’这个局面,一直维持至长平之战,赵军惨败,秦将白起下令坑杀赵军降卒四十万,自此,赵国兵力遭受重创,国力骤减,再无力与秦抗衡,秦国独霸。
眼见这十数骑兵浩荡而来,指腹往碧箫上轻点了一下。对面突然的莫名气息,冷得东方打了个哆嗦。
好在,东方心大,抬头看了一眼韩非,继续往嘴巴里塞东西。他是真的太饿了,现在就是有人在他旁边如厕他也照样能吃下去。什么贵公子的修养仪态,和填饱肚子比起来,着实微不足道,矫情过了,还是要乐观的面对现实。
这也是韩非最欣赏东方的地方,没心没肺的心大。
铁骑渐近,为首一人黑纱蒙面,唯露出一双深邃的眼。那是一双将者独有的眼,充满残忍无情的理智。
战场上的兵是被迫厮杀,战场上的将则制造厮杀,两者气韵是大不相同,又互有相似,这样的人,韩非见过太多了。
肃杀之气迎面而来,扬起的一层飞沙终于让东方对眼前食物提不起兴致。城门口的露天酒肆就是这点不好,歇脚不错,用食能否安静就得看运气。
铁骑于酒肆,为首之人勒马停驻,带来明显的杀意,东方眸光一凝间,韩非起身,一手持玉箫,一手不经意的在桌上一按,示意东方稍安勿躁。
马背上的人微敛了眸光,手抚着腰间胡刀,眼神颇为凌厉,“公子韩非,你怎会在此地。”
韩非道,“受邀而来。”
“何人所邀?”
“贵国祭酒严阙。”
那人微眯了眼,只片刻,杀意一闪而去,抚在胡刀上手也放松,轻笑一声,只道,“那就,后会有期了。”
语罢,根本不等韩非反应,策马奔腾。韩非脚步轻缓的往退去一步。
马蹄声渐消,飞沙后,东方看了一眼直往城门口的骑兵,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东方直呼可惜。
“这什么人啊。”太嚣狂了。
韩非好脾气的回答:“如你所见,一群男人。”
这真是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回答,东方未免自己动手打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方道:“师兄,我问的不是这个,是身份。”
韩非道,“骑兵。”
东方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发现自己方才抓东西进食,手没洗,摸了一脸油腻。
金尊玉贵到无所顾忌,有时候也就那么片刻,东方直接拿完好的袖子一抹脸,顺势还把手给擦了擦,看得方才‘慧眼识人’的店家目瞪口呆。
实在看不过去,韩非好心提醒一句,“十一,形象。”
东方现在全无所谓,一刻钟的时间就改头换面,大彻大悟,道:“牛粪都往嘴里塞了,现在多一点少一点,没差了。反正我不是你,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江湖行走,讲究那么多要死人的。”
韩非淡笑不语,等入城的人进得差不多,两人方结了钱准备入邯郸城,一起身,立时,一道人影坐在韩非的位置上,喝了韩非只倒好的茶,随后就着剩下的食物大快朵颐。
过来收东西小二先是一愣,似是从未见过这般饿死鬼投胎的情形,毕竟这地方是邯郸,一国都城,不说人人富裕,但不至于吃不饱饭。短暂的静默,待小二回过神正撩起衣袖骂人的时候,韩非说了句,“无妨。”
那小二态度一转,点头哈腰的说着客官慢走,而那狼吞虎咽的人从始至终也没抬起头来。
一直到韩非,东方入了城,那人连水待漆盘全给添了个干净,放下漆盘一抹嘴,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饿了两天,可算是吃饱了东西。见那小二黑着脸过来,那人拍拍屁股就给溜了。
入城后,二人俱是样貌出众,少不得有打量的,奈何,显而易见,这两人都是男人不说,且衣着打扮又是不俗,混迹街头的无赖痞子面面相觑,没敢上去。
这年头,没点眼力见,顷刻就能去见阎罗王。
东方先去衣庄买了件衣裳,等抱着衣服出来的时候天已见黑。街道上的平民挨家挨户关门避客,车马和巡城军队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酒楼花坊相继点了灯笼,喧声不断,这方让邯郸的夜晚不至于冷清,显得些人情味。
下头的人衣不果腹,上头的人纸醉金迷,到哪儿都没差多少。
对此,东方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是最有体会,已经司空见惯没什么太大想法,只道:“我们现在去找那老头儿?”
韩非道,“明日吧。”
东方道,“我还以为你现在迫不及待要去六艺学馆。”
韩非道:“我倒是想,去了还能省下银钱,只是你啊,回去要挨骂了。”
六艺学馆的祭酒严阙与孙卿同出一门,自□□好,在性格上也颇相似,较之还更为严苛,或者说骨子里根深蒂固一种偏执迂腐,行为准则条条框框,不知变通,一板一眼。
儒家重礼,要他见东方这衣冠不整的模样,少不得修书一封给孙卿说道一二。而令人百思不解的是,严阙对韩非,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点不过问。
东方往自己身上撇了撇,自觉也是这么回事,乐呵呵的说了句,“还是师兄想得周到。”
韩非淡笑不语。
衣庄往前百来步就有一间逆旅,韩非,东方一前一后的进去,这家小二远没城外简陋酒肆的店家眼光好,对韩非笑逐颜开,在看到身后的东方时候瞬间给变了脸色,拉下脸来,“诶诶诶,要饭去外边等着。”
东方已经对狗眼看人低这一类见怪不怪,只道,“我与前边那位是一道来的。”说着就要往前继续走。
小二初时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客人头也不回正往楼上走,阴阳怪气的笑了声,指了指后边,道,“我看不像吧。”
东方也发懵,低声骂了句,在怀里东摸西摸的,又给拿出一个钱袋,直接往小二身上扔了去,“现在像了吧。”
小二半信半疑的打开钱袋,见了里边的东西,瞬间眉开眼笑的将人往里请,“对不住,对不住,这黑灯瞎火,小的眼睛不大好使,怠慢了怠慢。”
等到了内堂,小二登时一脸惊叹,面部表情极其的丰富生动,看得楼下饮酒用食的人忍俊不禁,小二不带理会,继续对东方奉承道,“您看看,您这要在白天,就您这通身气派,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拦着,小的在这多年,就没见过您这样贵人,有眼不识泰山,该打,该打。这就为您开间上房,待会亲自为您……”
“免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待会儿送了水就麻溜滚蛋,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什么鬼,越说越奇怪了。见鬼的泰山,他要有这样的女婿,他这一辈子都不成亲生女儿了,糟心得慌。
小二连连应声,一步一个请字,亲自将人送到楼上。到楼上,东方眼前一扫,见只一件房间还开着,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那小二刚想说些什么,门就‘嘭’的一声给关上了,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喝,“韩厌离,你个王八蛋。”
这声吼得,脸贴门口没来得及拿开的小二掏了掏耳朵,转身往下,嘀嘀咕咕的说了句,“现在的权贵习性真越来越奇怪。”
可不就是奇怪嘛,非把自己打扮成住不起店的模样。
屋子里的争执声没持续一盏茶的功夫,东方就败下阵来,心怀闷气得让小二重新换了房间,加了热水,准备沐浴一番,将自己拾掇个干净,免得被严阙那老不死的抓了把柄。
换了衣裳,一身清爽,东方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店家给韩非送来酒食,便跟在店家身后顺道进去。
屋内焚着熏香,烟云如缕,香算不得上品,勉强能和中等挂上边,韩非站在窗前,一边看向邯郸街道,一边百无聊赖的拨弄起香炉盖子。一如既然的月冷霜华,眉目浸寒。
“师兄,你看什么?”
顺着韩非视线,见是车马林立。下方的几个孩子扭打在一团,边上站着的仆从面露焦急的站着,得了吩咐又不敢靠近。这些个小祖宗,谁伤了他们都逃不得好。
陡然听到有人开口,店家愕然的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准备出去。
东方双手抱胸看得兴起,挑眉,“哟,真凶。”
他说的是一个蓝衣小孩儿,见之眉目犀利,骨刻如刀,打架那叫一个狠,旁的孩子算是泄愤,他那模样,是直接在玩命,被人打了也是一声不吭,眉头不带皱,逮着人连踢带打,抓着肩膀一脚就将人给踹了出去。厉害的时候,头破血流拿脑袋往人身上撞哦。连番的围攻下来,蓝衣小孩儿发冠掉了,衣服也乱了,目光却越发的凌厉凶狠,越战越勇,发丝凌乱的覆在脸上,又显几分沉郁阴鸷,令人……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