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妈不见了（1 / 2）

等王阿姨把他送回家，一进屋的陈湛坯就感觉到家里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家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那天一地的大餐和碗碟碎片已经不见了，就像儿童节晚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陈湛坯感觉好像太干净了，干净地像少了一些什么东西。等父亲送走王阿姨后，陈湛坯知道了答案。

“你妈走了。”

“我妈去哪里了？是出差么？”

“不是，你妈不会再回来了。”

“不可能，我妈是不会不要我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唉，坯儿，你妈去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以后就咱爷俩儿相依为命了。你，你就当你妈跟你玩捉迷藏，然后藏起来找不见了……”

“不可能，我妈怎么会找不见的，你一定是骗人的，骗人的！呜……你是骗人的，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还我妈妈，你还我妈妈……呜……”

那是陈湛坯记忆中父亲第一次抱他，紧紧地抱着他，在那之前，他就算摔倒，父亲都是让他自己爬起来，从来没有抱过他……

那也是陈湛坯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父亲流泪，他在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而父亲则抱着他默默地抽泣……

那也是陈湛坯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伤心，而第一次伤心，就伤透了他的心……

最后，陈湛坯哭累了，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

陈湛坯发现家里少了的东西，其实就是属于母亲的东西。家里一切和母亲直接相关的东西全部消失了，母亲的衣服、手饰、化妆品、鞋子都不见了，就连母亲所有的照片都没有了，就像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样。能够证明他的母亲曾经生活在这个家里的间接证据，只有枕头和被子上母亲遗留的香味以及母亲送给他的玩具和礼物。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遗留在枕头上的香味也渐渐淡去，最后消失不见了，母亲最终留给陈湛坯的念想，就只剩母亲送给他的玩具和礼物，而这些玩具和礼物中，陈湛坯最喜欢也最常见到的，就是摆在他桌前的座右铭摆件。

陈湛坯的母亲不见以后的一个月内，陈湛坯都快成为厂里的名人了，当然，他其实并不愿意做这样的名人。

他走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都能看到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就是黄爱萍的儿子。”

“就是他啊，太可怜了，还这么小母亲就跟人跑了，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啊！”

“听说黄爱萍是跟一个美籍华人跑的，真的假的？”

“我也听说了，好像那个人姓吴，来我们厂考察的时候跟黄爱萍勾搭上的。”

“不对不对，我听说那个姓吴的原本就是黄爱萍的相好，这次来厂里考察就是冲着黄爱萍来的。”

“这黄爱萍心也真够狠的，孩子还这么小，就舍得丢下跟人跑了，换我我可做不来。”

“就你？就你这样的，你想跑也得有人要你啊！人家黄爱萍好歹也是厂花，上海来的知青，就你这山炮也想跟人家比？”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好了，好了，人家黄爱萍都去美国吃香的喝辣的去了，你们几个在这里瞎吵吵个什么劲啊？该干嘛干嘛去吧”

“也不能全怪人家黄爱萍，她那个老公年轻的时候真的是一表人才，可谁知道现在就成了个酒鬼，换谁谁受得了？黄爱萍还能伺候人家十几年，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年头谁不想出国，谁不为自己考虑啊，趁着还有几分姿色不用白不用，再过几年人老珠黄了，想用都用不上咯！”

陈湛坯在下课休息期间，也能听到同学的指指点点。

“你们听说没有，陈湛坯的妈妈跟人跑了！”

“什么叫跟人跑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听大人们这样说的，好像就是不要他的意思。”

“哦，小坯这么惨啊，这么小就成孤儿了，真可怜……”

“你懂不懂啊，小坯还有爸爸，怎么叫孤儿呢？”

“哦，不是孤儿啊，我还以为没有了妈妈就叫孤儿呢。”

“对了，你们说这次张老师会不会组织大家给小坯捐款？”

“捐款？为什么要捐款？”

“你们忘了上次小明摔断腿了，张老师都组织我们把零花钱捐出来买花圈和礼物去看小明，小坯妈妈都不要他了，不比小明摔断腿可怜啊？”

“什么花圈，那叫花篮，你懂不懂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唉，这个月又没钱买零食了！”

“小胖，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人家小坯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舍不得你那点零食，成天就知道吃！”

“哎，猴子，你这个吊车尾还好意思说我，哪次学校组织捐款你捐过？”

“你以为我不想捐啊，我不是没有零花钱么，我爸要像你爸那样做车间主任，我也每次捐个三块五块的……”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老师来了，都赶紧回座位上去，要上课了。”

就连老师，都没有要放过陈湛坯的意思。

“陈湛坯，知道老师为什么叫你来办公室吗？”

“不知道……”

“昨天的家长会你的家长怎么没来？”

“我妈不见了……”

“嗯，你家那事老师也听说了，你爸不是在家么？他怎么没来，是不是你故意不跟他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