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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反重力的打牙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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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以來他第一次露出這種想哭的表情。

「走吧,福本,還有茜跟四郎。」大叔笑著說道。「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他們緩步地走離這數排矮房子,談笑風生,腳踏著洗石子的路行進。綠色的樓,圓球的條紋紙燈籠,貫通一巷的風鈴的聲響,掠過的和式平房或垂著竹簾或緊閉門戶,是祭典的前兆,彷彿每走一步就會在夏日的地表激起水花和鈴鐺的清音。慢行,半開的門透著訪客的喧鬧聲,炸物的香,海與浪的波濤,福本往門內探頭看,是一群環狀木桌前坐著的中老年人,大開筵席貪食著桌上的料理。海之味居酒屋。那些老頭們自稱是福本的親戚,半推半就著拉他進店,他猛一回首投眾人以求救的眼神,只見大叔微微點頭。

銀髮族少年團捕了魚發現太多,便載魚回來送居酒屋老闆,交由其現場烹調,擺了好豐盛的一桌產地直送的洗選生鮮。木船容器上張嘴的紅鯛魚頭後方放紅白粉的生魚片,肉澤飽滿鮮豔,點心碗的馬糞海膽與摻著碎冰的貝柱作襯飾,淋下橄欖油成為最佳享受;草體書寫的平假名文字綴著礫石的火爐,爐燉著蛤蜊的清湯,蟹螯紅蝦舞茸金針菇並排像插花一樣泡著湯汁,湯滾了,劃十字的香菇與九孔浮沉,一中年人撈一口湯試味道,鮮,甘醇,暖胃又暖心。竹籃裡的琵琶蝦與蟹肉餅炸得金黃,烤鯖魚有蘿蔔泥,整隻大魷魚刷了烤肉醬出爐,飄香,好吃。他們起鬨之下福本只好拿起小碗,舉箸夾魷魚圈圈咬一口。早上吃過飯怎麼現在就餓了。他心想。「小孩發育需要能量嘛。」隔壁座位的歐吉桑看透他的心思一般調侃他。

光頭國字臉嘴裡只剩兩顆牙的老人說他是他的叔公,梳油頭著格子襯衫的紳士老頭說他是他舅公,旁分白髮白鬍子的老男人則講他是他伯公,滿屋子的年老男士齊歡笑,往玻璃杯倒啤酒乾一杯,烤肉串燒魚大火鍋每樣都來一份,跳醉漢的舞,唱浪人的酒歌,一個人唱錯引發眾人跑調,福本受不了就幫著唱順便打拍子。真是,這音準是怎麼回事。他偷偷抱怨。一首歌結束了大夥都誇他唱得好好,他問他們為何認識他,他們說因為他是福本,他很有名的。

石牆貼著的綠色標籤與白星星為他發出一聲驚呼,天頂的框架的酒瓶叮叮噹噹伴奏,喝五爪蘋果的杯的氣泡水之時,周圍興起一種家庭的氛圍,參與的人們不再以商業、金錢為核心價值,而是純粹為聚會而聚會,更把福本當作中心繞著。好棒的宴會。他說。敬酒,大餐,狂喜狂吼。老人說此地是三色貓商店街,景仰貓與悠閒的步調,街巷的細微經絡裡設了一座座貓的石雕,平日環境清幽無垃圾及噪音,為觀光勝地,但每一處皆有「貓眼」監視著遊人的動向,如果來了條大魚......貓可是會把牠一口吞掉的喔。福本聽了渾身毛毛的,轉頭,除了門邊那扇黑色細支架的紙窗,沒其他東西了。

「我有事先走了!」福本說。

「小子真沒膽。」

「就是啊就是啊!」

不管他們大吵大鬧福本堅持大步走,野貓對魚來說太有殺傷力了,他到茜,四郎,到巡守隊的身邊,唯獨大叔不在。貓的傳言使他緊張得臨風顧盼,等了幾分鐘,那段磚道上依舊沒有爽朗的身影。

咚咚咚。一個跟人一樣高的布偶穿著皮毛靴走來,近看,是一米黃色的貓咪,頭頂中心戴皇冠,棕色珠子的眼,左右各三條鬍鬚。「你們好啊。」嗚咦。福本驚叫。四郎早他一步認出那是穿布偶裝的鬍子大叔,咕溜溜的轉眼珠,違和感十足啊,老爸。四郎笑了一聲。本地最盛大的慶典要開幕了,買套服裝應景一下嘛,而且這隻小貓是商圈的吉祥物,你老爸要是穿了,不就成了全場最備受矚目的焦點,到時還能再紅一次......別傻了老爸,你的時代早在十年前就落幕了。算啦算啦,你們都很掃興。大叔揮了揮手噘著嘴說道。

「來,我們照一張。」他叫小朋友們到一邊坡就位,茜站右邊,四郎站左邊,又將毛茸茸的大手搭在兩個孩子的肩上,中間站個福本,讓巡守隊的人按快門。「三、二、一,起司!」這便是他們的第一張相。

嘛,連殺了兩頭怪物,是時候帶辛苦的大眾去放鬆一下了呢。大叔自發性的以拳頭敲了敲手。百歲祭的展期為兩個禮拜,再怎麼說時間也太吃緊了,我們不妨跑一趟......。森林的水門前大叔踱步思索著。

「請問一下,什麼是百歲祭啊?」福本突發舉手問道。你連這都不知道?虧你是吉倉本地人。大叔顯得很驚訝。都市小孩,外出經驗少,沒親眼看過也是正常,好吧,還是盡長輩的責任告知他吧。

在所有歲時祭儀的複雜程度中,吉倉地區排全國第五,即便如此,若不是道地的吉倉居民,也無法摸清一年到頭有哪些節日。吉倉人的眼裡,祈雨的「雲祭」僅僅是一切的基礎,舉辦的時程與日期因地而異,而所謂的「歲祭」則是通知神明我們已收到賜福的雨水,感謝豐沛的雨量使得農作物與漁獲雙雙豐收,給予神明回饋的一種慶典。期間奏響太鼓,漁民獻上個人最滿意的漁獲,人們相信越熱鬧越能取悅神明,明年受到神明眷顧的機率就越大。而歲祭分成兩年一次的「百歲祭」,四年一次的「千歲祭」,以及陣容最為豪華、規模冠全國的十年一次的「萬歲祭」。

百歲祭對吉倉而言意義重大,承辦單位已由民間升格為政府,年復一年的行銷之下觀光人數暴增,故初夏至仲夏是居民主要的收入來源。走著走著他們進了一古老的涵洞,黃燈照著水泥牆,天上好似吊著中國結紅繩牽引的金魚香包,轉轉轉,做提線的木偶秀。大紅喜氣的鱗片繡麥子的金,捲粉舌頭魚嘴,魚鰭是裙的摺邊。那牆也是男女娃娃穿新衣新襪拜年的場景,蝶戀花的意象,走更遠,黑底色的洞壁上場:紅色香唇送吻,下有藍黃紅粉紫的彩帶集合著彎曲上升繪成大波浪,黃皮膚招風耳的人臉五官歪扭,似是仿畢卡索立體派的作品,畫虎不成反類犬,那人臉笑得猥瑣。福本覺得,它那臉旁兩隻「3」字型的黃耳朵倒還能看。倒臥的人體一絲不掛,手腳蜷曲且十根腳趾頭向上,腳面的弧度與手掌的彎折可謂貼近真實,雙腳屈膝如墓穴的燻屍,身上一個穴道就牽線出來列一個地名,醫學跟民俗統合得徹底。

「......是另一個魚尾村啊。」福本睜著眼感嘆道。

洞穴內部的黑逐漸為深綠所取代,長鼻子,蓮霧的鼻子,完美比例的挺鼻子,全都緊緊烙著兩面牆,字母飄盪,蓮的光輝四處延伸,紅色微波爐外殼裝填省電燈泡的燈一台一台排隊。鄉下民族村的風情。福本他們行走的同時察覺了鬧市的熱度,身後行人十幾二十個走過來,衣著時尚,跟那一夥人一起走在參加慶典的路上。

「慶典的攤位百百種,針對待會兒想走訪的景點來投票吧,各位。」四郎脫離隊伍於大夥前面倒著走提議道。想逛遊戲站的舉手。福本與四郎默契十足地舉起右手。想看海豚秀的舉個手好嗎。茜提名海豚秀又自己乾舉著手,除她以外沒人要看海豚跳呼拉圈,鼻頭頂皮球,游上游下的雜活。沒勁。茜的雙肩快速地降下。「有沒有人要和爸爸去釣蝦場的啊?」大叔的眼珠子飄左飄右,滿心期待,小孩方面沒人應答,巡守隊全體隊員倒是非常有義氣的全舉了手,大叔連連稱道還是他們最忠心了,點頭加五個肯定來表揚。「我跟福本逛園遊會,老姐看海豚秀,老爸和隊員們釣蝦子,三方行動,一個半小時後回到會場大廳集合,沒有問題吧?」大家一致同意四郎的說法。

再往前已是長長的人龍,一行人停下腳步跟著排隊,原先光線微弱的涵洞光亮起來,接近入口了,此刻壁上無畫,牆是灰與白的協奏曲,他們從黑夜的國度回歸白晝,清淨的光,漸弱的影,藏不住出遊前的喜悅。前方就是區民活動中心啦,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四郎的眼睛閃亮亮,跳上跳下一反先前的沉穩。四郎果然是小孩子啊。茜說。我這是面對正當娛樂的正常反應!不准笑!四郎氣嘟嘟地說。福本只好笑一笑緩解尷尬,也不能阻止姐弟倆拌嘴。剎那,人龍開始動了起來,他們通通被帶往前頭,迎向光源的所在之處。

「耶!來玩嘍!」

推開會場的玻璃門,大量遊客湧進一度造成道路阻塞,後人們被分叉的路分散,那兩人就慢慢玩,不趕時間。挑高的大廳裡紅為主色調,長廊和桌角都附著風景照的旅遊海報,木書架也放置著觀光的小冊子,一枝櫻花和一座富士山,一條溪流和一個溫泉鄉,一環迷城和一處電影街。幾何的穹頂注視,各攤位他們都逛一遭,藍的布棚綠的遊戲台,網格的塑膠籃拾起黑白的飛鏢,一擲,飛鏢穿過汽球九宮格射中一顆球,氣球爆破,那聲音讓他們手指塞著耳孔,沒事了又擲鏢。下一攤是套圈圈,只見四郎氣定神閒的隨意拋三個圈兒,遠處的目標物錐子上就掛了三個圈,百發百中,他獲頒泰迪熊,福本看了向他發起挑戰,四郎說福本贏不了。

體育館那邊,觀眾席內的茜直盯著躍起的海豚叫好,潛水服的馴獸師吹哨指示這批大洋的天才,鼻頭碰充氣海灘球,跳空中的圈,過網,水面上下群舞。兩隻特別聰穎的海豚菁英向天際一躍,跳出美麗弧線,最高處交錯用水光畫成心形,落下進了水裡游曳。釣蝦場中大叔猛一收釣線,把大蝦拉上岸,水花四濺,隊員的釣竿也紛紛有魚上鉤了,大家釣得盡興,陽光與水的園地樂悠悠。福本與四郎決定丟水球決勝負,水球浮於臉盆的水面,先手為福本,只一拋,哇哈,中啦。四郎相當傻眼但不得否認他的實力,事到如今只有丟球了。你一球,我一球,大家一起殺一球。

全部的畫面都如同快轉鏡頭火速播過一輪,這便是只屬於福本的,充實的一天。

畫面來到釣蝦場這頭,大叔他們提著水桶走往樓梯的休息座椅,紅壁紙藍星空貼畫,綠色小磚椅子的頂端裝著運動場的電子時鐘,零九時三零分五八秒,最上層的椅背種著水韭。今天真是夠本,釣了十五隻草蝦八條草魚和五條蝦蛄,回家辦燒烤派對叫上鄰居們,大家聚一聚。看清水中的小蝦舞著細肢,他樂得笑呵呵,一一清點腦海的居家廚具,看缺了什麼,好去量販店採買完事。鞋子們踩地靜靜立著,帆布鞋名牌鞋精品球鞋的前端,那養蝦的水池平靜無波,青蘋果牙膏色的水透徹得能見池底風光,水氣加乘放送的冷氣替室內降溫不少,啊,涼。送風口前的大叔說道。

他們還想再垂釣一次,水忽地產生些微擾動直至碧波蕩漾,啵啪,旁邊小板凳坐著的老爺爺的魚線猛地顫動,一拉,大紅色的螯蝦衝破水面,黑圓點眼睛,鬍鬚扎得滿臉的大顎,兩把紅剪子咔嚓咔嚓,幾對步足動啊動,那人嚇呆了大叫,巡守隊的人趕緊小跑步查看。異形,如果你打算挾持百姓,我必將你擒捉......。大叔一個飛撲要抓住螯蝦,螯蝦花枝亂顫,直說等一下等一下,面部的一層殼向上收疊,埋入觸角與頭皮的夾縫。一張黝黑鼻上有疤的人臉神情害怕。

「老友,我是鮨造啊。」螯蝦,不,套著螯蝦裝束的鮨造自行拔下魚鉤站起說道。鮨造。哎喲,真的是你啊,怎麼想到要來百歲祭。從一位同事那邊打聽到你的住處,我登門造訪可你正好不在家,就來祭典會場碰碰運氣,然後給我遇見了十年不見的老朋友。哇哇哇,切斷了聯繫還掛念著我,不好意思啊,所以說慶典真把每個人都連結了啊。榮幸之至啊。鮨造說。

他翻身一躍跳進池子,水又激濺爾後波光舞動。咚。「最近我找到了一個生財的方法,三個禮拜錢就進我戶頭了,想不想聽啊?」鮨造閉著一隻眼神秘地笑著。什麼什麼。黃芥末香酥雞,松野集團推出的新概念速食店。大叔聽得口水直流。品牌發表未滿一個月,即搶攻各地市場,現於都心及副都心設了十數家分店,而我投資了他們的加盟店,一日營業額二十多萬,超好賺的。大叔想他說的是夢話,一個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窮鬼,住茅草屋屋頂漏洞裡頭只有古式灶爐煮個飯還得自己生火的傢伙,竟然能夠和財富沾得上邊,天不久就要塌了。

你考慮得如何,要不和我一齊把生意做大吧,一通電話公司就納你為股東的一員,來啦,難得有一塊天上的餡餅。好,好。大叔表面上答應下來,心裡計畫著下半季度超鮨造的車的應變措施,鮨造喚他下水來,他想都不想噗通一聲跳了水。鮨造頭向著他水上漂,拉他的手,水淹上大叔的腰,他涉著水踏步。

「他幹嘛跟一隻蝦子講話啊......」

大叔在不停沖刷的池水中漫步,全館的旅客也無意識地隨他前進,迷失於這碧色的深潭裡。他們都向著最末端的開放的水門走,水車轉,排水口由七樓跨度一樓,洩洪的水如一道飛瀑,壯麗而澎湃,人們均一轉頭觀浪潮,綠水吐泡泡而底下的磚的折射也搖晃晃。他們被瀑布沖往底層,越過塑膠幻色的滑水道,麻編跳網,彎捲軟糖蛇的滑梯拋出他們讓許願池來接,跨出池以後有些人甚至不穿鞋子了,就只是拖著未乾的水走完這一程。

「為了絆大人與他宏偉的理想......」

「『人肉漢堡』尚未完成......」

「吾等......為最寶貴的原物料......為此奔忙將血與至理珍肉獻祭在所不辭......」

大叔走前頭,白磚道上的他們走了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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