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全面開戰(1 / 2)
鬍子大叔在跨出釣蝦場的瞬間,一枚硬幣自他的褲袋中掉出,滾滾滾,銅刻的硬幣外圍做滾地龍滾過防滑的磁磚,穿越牆角的老鼠洞來到福本腳邊。喀啷。福本低頭撿那硬幣,燈光下端詳著那正反兩面的人臉與數字,嗯,總之先收著吧。「那個冒失鬼老姐,要我們去體育館找她,自己也不守時。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人群堵住出口之前我們就先散場吧。」四郎倚著無障礙坡道的欄杆說道。天光鑽進弧形的鐵皮屋頂把泳池點亮,黃色的框與支柱都被烙上了閃光,藍白的旗跨足水面上空搖盪,整片西海岸的景色像是濃縮進了容納千人的大場館內。再等等吧。福本勸著四郎。
此時茜忽然散著步走來,雙手分別套著鯨魚手偶跟海豚手偶,手指控制兩顆魚頭張嘴哈哈笑。她說全區的游泳比賽將於這裡揭幕,能目睹各大高手奪魁的過程,心都與選手們一同起伏呢。茜拋出一個笑又全身轉起圈圈。「叫我陪你們罰站還不如回家看我的籃球聯賽轉播,但,既然老姐愛看我只好枯站著囉。」四郎拿水壺猛灌一大口水。
你一個人來這小鎮難道不怕嗎。茜問福本。比起怕倒不如說是逃避現實的行為,這段日子以來,我發現了家人們醜陋的一面,心計,背叛,陷害,設下重重陰謀只求利益,我的家......那種和樂的畫面都粉碎光了,我的認知正在崩壞,然而我卻如此地無助。福本手摀著雙眼蹲下。有事裝作沒事最後會出事的,妳說是吧,茜。你們男生就是這樣,老愛講一些拗口的話。「給你看個東西吧。」茜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台智慧型手機,滑過螢幕的相簿集點出一張人像,裡頭是她抱著一隻雁鴨微笑著看鏡頭。那憨態可掬的大雁似乎也笑了。
「容我介紹我的動物朋友,小肆,去年雁群南飛的時候牠被獵槍打中翅膀,掉下來了,我把牠帶回療傷,牠已經能初步飛行了。學校的大家都很關心牠呢。」能照顧生命真好啊,不像我不懂照顧別人,總是見縫插針,揭人傷疤,對於討人喜歡這一點我真的沒轍。茜的頭髮頓時豎起,瞪圓了眼睛盯著福本。「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再說!你不想承擔責任,責任就會落到更弱小的人身上,即使不看不聽不造口業,世界歪曲的部分依舊存在,如果你是個正直的人,你必須導正它!讓你身後的人們看清真相只是削弱他們的意志力,抨擊強者,扶持弱者,這才是你該做的。最後我想說的是......就算你是直腸子,也值得被愛啊。」茜給福本一個大大的擁抱,她說她可以當他的垃圾桶,以後跟她傾吐所有的不愉快吧。好。福本欣慰地笑了。
「妳跟我一個朋友好像啊。」他說。
對了,還有這個。福本打開握緊的手掌,問那硬幣是不是姐弟二人遺失的。上頭的人頭是個點了眉心點的苦行僧,面額下有一朵蓮花,字捲成一團,可能為舊世界流通的貨幣。這是......爸爸的幸運錢幣。四郎乍一看飆了全身的冷汗,一記手刀衝上坡道直通釣蝦場。場子空蕩蕩,養蝦的大水塘淚眼汪汪,冷氣好強。爸。四郎把手腕立在嘴的兩側喊著,可是得不到回應。爸。老爸。不要跟我玩捉迷藏,出來啊。四郎繞了場地一圈仍無所斬獲。混帳老爸,可惡,可惡。四郎用力捶著牆,只聽到牆另一頭的鬧聲,包括福本也包括茜。
「社區游泳大會於三分鐘後開始,選手們請各就各位,也請觀眾們趕快入座。」抵禦不住廣播的催促,四郎只好匆匆地跑回看台,撥開人群的重簾去往兩人的座席。聽我說,爸不見了,我到釣蝦場查看半個人也沒有,依他的個性,不到規定的時間他是絕不會離開的。你很煩耶,不就是離場溜達溜達嗎?況且他欠我們一杯飲料,等等他提個冰桶進場你可別嚇著啊。不是,老姐,事關重大......。安靜啦四郎君,讓我專心看比賽。茜把頭撇過去。晚、點、再、告、訴、她。福本連做六個嘴型調解氣氛。切。四郎咬著牙低頭坐下,拳頭敲了下盤起的大腿。
他們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池邊的群眾跳上跳下,水光散了又合,場內的輕音樂進了前奏忽地就停了。「我宣布,第十一屆游泳大賽五十公尺男子組正式--開始!」那救生員高椅上的裁判對空鳴槍,扳機一扣,白色的粉塵迸發,槍響如雷鳴。參賽者跳入水中兩臂划水前進,打水的腳捲起水霧與水泡泡。抬手換氣,低手憋氣,頭與鼻樑下潛而冒泡,手腳並用衝刺,浮光掠影,身子擦過水面造就了一缸水的環紋。
男人的競技,冰涼涼的水對水岸發動海嘯,肌肉的完美線條茜看得春心蕩漾,運鏡至水底的光彩奪目,拍打池水,比拚過了中線還在持續。夏日的深潛挾著燈與呼喝降臨,桃紅的螢光棒和炒夏威夷豆的木炭味飄進水道,向前傳播,老船帆的加油旗穿繩升起,綠色齒輪的花片的拓印與大片草葉印天,印著狹窄的兩面高壁,運動員流線型的背輕輕游過壁的底端,紅粉苔綠黑紫構成鮮明的空間,終點近了,分隔各道的鋼繩受水波的影響振動,前進,依附著水珠的一副副蛙鏡不時透露出奪冠的熱火。
那兩名坐鎮諮詢台的解說員一本正經的手托下巴,朝桌上的麥克風報導實況。哦,荒木英史選手要越過終點線了嗎,最後的十二公尺......不好,有人追上他了,來者正是本屆最大黑馬藤原鳳梨先生,從全國小學聯合男籃轉戰水上活動,一鳴驚人,年僅十一歲的的藤原選手是否可能打破荒木的紀錄呢?四歲的差距會成為決定成績的關鍵嗎?「不能輸啊荒木!」
「那個藤原的氣焰太旺了,要贏啊,荒木!」
「荒木王子!用你的大絕招『戰地魚雷』超他的車!加速啊!」茜巨大的喊聲讓眾人都回頭,福本忙說沒事,又叫茜控制音量。茜說荒木還在圈外奮鬥的時候她就關注他了,連續四屆衛冕全市冠軍的高手,敗於一個全無經驗的傢伙,這太不合理。荒木加油,荒木加油,荒木......。又來了。福本不禁扶額嘆息。
窗邊的四郎覺得場內的呼聲吵鬧極了,回神大夥都有聲援的對象,彩球棒耍花槍一樣地轉,加油筒敲擊發聲,響板打出節奏,鴨舌帽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高音吼著,大哥哥快發威啊,把鳳梨星人擊敗。四郎一聽就大笑。窗裡無趣就看看窗外,四郎抱著好奇的心態往外看,一看就驚得語無倫次。外頭遍地黃沙,風煙繚繞,煙的彼端出現兩頭與大樓等高的怪物,正踩著三指的大腳丫踏過砂石地。
「超越了,超越了,四十五秒時藤原趕上了荒木,隨後火速超過,距離漸漸被拉開,荒木只能望洋興嘆......」解說員好吵又好礙事,不對啊,我還沒通知他們,快快快快快。「快看,福本,大巨人來了。」四郎指著窗,福本靠著窗直盯一片窗景,我的大自在觀世音大日如來啊,我們危險啦。左邊一個紅色甲冑的龍蝦人,右邊一個深咖啡色披風的魟魚人,怪力打碎沿街的公寓,扯個窗簾的花布當頭巾綁著,噠噠噠地踱步。「那是......魟叔叔與鰈叔叔!」
你認識他們。四郎很訝異。不,他們的氣息很像那兩個人。他專注於泳池的茜,想抓個時機說出外界的狀況時,窗框的玻璃霎時被一隻全紅的蝦螯擊破,玻璃片碎了滿地,龍蝦人憑體位衝破體育館的鐵皮,眾人皆驚惶,頂著驚嚇鳥獸散了。「遊客們請注意,本場館遭異形侵入,請依照警衛的指示疏散,不可推擠,謝謝配合。」人群的洪水淹滿場館,有出口則鑽,有階梯則邊擠邊爬,哪顧得著廣播,怪物見一個抓一個,七樓活生生往下丟,人們在尖叫中死亡或當眾成了牠的口糧。群眾推著福本和茜到逃生門,好悶好擠,空氣中飄著股汗水的酸臭味以及大男人的菸味,腋毛,狐臭,頭皮屑隨風飄,一切的穢物使得茜站不穩。四郎來得太慢而被人群沖散,姐弟二人各據一方,茜伸手但完全搆不著。「姐......我先過去了......」「四郎君!你不要走,四郎君!」茜斷了腸地嘶吼,喉嚨的痰帶嗚咽的淚水,福本聽她的聲音好似會有血絲從喉頭溢出。所有遊客趕往唯一的一道門,擠破頭也要擠過。
那怪物於場內徘徊著捉今天的早餐,傳說中的選手藤原上了岸,傾著頭讓耳孔的水流出,花花捲捲的「鳳梨頭」溼漉漉,怪獸一揮掌,他便以手指挑起一段水柱,水柱遂成水刀,劃十七刀去掉龍蝦的硬殼。失了殼的龍蝦拖著軟黏的肉身爬起,兩個鉗子要取他性命,大力一夾,不中。
「......這還打不死,有意思,你令我要動真格大殺四方了。」
走廊只留幾盞燈,蓼藍羽絨的天與地盡是人頭,三座樓梯分流了人群但人群又從後頭遞補,狂牛似地奔走,穿衣戴帽的警衛招手呼喚旅者,擠啊擠,處處人滿為患。外面早就是怪物的天下,恣意踏足打斷著水泥的橫樑,沸鍋裡的人毫無秩序可言,做大猩猩的捶胸吶喊,哭鬧,開打火機把東西燒了。福本他們逃入一紫色的展示場,發現已有數千數百人聚集,等著被分發進一個個的小展廳避難。
「當前N區、O區、U區已遭異形佔領,我們將封鎖此三區的入口,請各位排隊時務必跳過它們。」維安人員將安全桿套住兩個交通錐,人往左右兩邊散,支流減少太多而回到主流,場子又更亂了。視線前方的A區B區進場人數滿額,P區還能再容納一人,連排序最後一名的Z區門口的人龍都可以延伸到藍色天地的連通道了。天啊天,根本就輪不到我們。福本毅然決然地脫隊,帶著茜折回,一路的旅客叫罵著吱吱喳喳,坡上與地上皆是驚慌的大鞋,旁有法螺的立燈,一個青綠甚至海綠的主廳包圍著眾人。
淺藍立方的電梯間頂天立地,神話裡的支柱般使那兩人為之動容,路並不是被封死了,而是......他們從未試著拓展。福本著急得見了牆面的樓層平面圖就上前看,西北的O區,正北的N區,西南的U區都畫叉叉,六樓的M區和五樓的E區地處空曠,易攻難守,少了屏蔽物怪物肯定進駐,三樓的C區緊鄰自動門是門戶不可躲,只剩下一處,也就是地下四樓的--V區!「怪物短時間還不會進犯底層,茜,我們得下去,別婆婆媽媽的了。」我好怕。茜抱著頭縮在電梯的基座。茜,妳能站起來的吧,這場豪賭我們誰都不許輸。我知道,爸爸不見了,四郎不見了,接下來是誰不見你跟我說啊。茜。我手氣不好,叫我賭是白費唇舌。電梯的顯示器從一加到七,叮叮咚咚叮叮咚咚。「不用受怕,我們還能......賭更大!」
電梯門應聲開啟,向外推,兩人跑。急忙衝進電梯,稀鬆平常的按鍵都被賦予了魔性一樣冰冷得使人慄怖,他們注視著電梯箱頂的凸面鏡,自我的映射,恐懼的體現。一群魔物發狂的衝撞著鐵門,雙臂想由門縫掰開門受限力量而無法行動。福本手指一鍵揮向「B4」的圓鈕。
「Tigerortrigger!」
整座電梯急速下降,其中玻璃箱外仍有怪物攀爬,吸盤觸角的戽斗四腳蛇,深黑金斑的海蛇,種類數不清的壞蛋都於館內老式百貨的藻井升降,或乾脆漂浮。茜嚇都被他嚇死了,最底下的樓充斥著太多未知,福本卻猶擺著那確定了志在何方的臉。
地下四樓到了,電梯開門。他倆踮著腳走出,左看看右看看,沒怪物,黃色打光的白壁拼一條迴廊,那磚地像醫院候診區的慘白,他們是最早開拓此地的先民。還未有任何難民逃往這地下的廊。「你剛剛說的那個什麼老虎的......是啥東東啊?」茜見四周安定了便問福本。是國內流傳甚廣的一句俚語啦。以前的王公貴族間有個慘忍的遊戲,他們把奴隸或是罪犯,戰俘等關進圓形競技場,場裡站著一頭餓了三天的猛虎,競技場的牆上設了兩扇門。國王將給予鬥士打開門的權利,機會只有一次,若門後是一把獵槍,鬥士可以開槍打死老虎;若是一頭大老虎,鬥士只能被兩頭老虎當眾撕成碎片。後世的人們遂以「老虎還是扳機?」來表示「賭一把」或「困境內的狂賭」。
「政府已下令廢除這項風俗,現今我們仍可由畫像跟文獻來推知當時的情景。」茜把「哦」拉長音,腦殼被福本開了光,悟出許多世間的真理。白牆小窗的綠椅子旁,她面帶微笑坐著。福本神情嚴肅地立正看著茜。還有我要跟妳說對不起,都是我沒管好自己的家人,才害大叔跟四郎......沒關係我原諒你了。哎。不是你的錯,是我感覺遲鈍,說到底,我們之中是四郎君最有先見之明。「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回憶了呢。」茜的眼角隱約泛著淚光,她來個大轉身又回到福本眼前。「笑一笑吧。」今天將手背後面的她比誰都耀眼。福本想。
停頓。對面唱片行的電視機跳出一則社會新聞,那影像的藍海上停駐幾艘大船,天外飛來一顆砲彈,彈之末有烙紅的鐵外加一串火星和濃煙,穿透船頭,船在砲擊聲中沉落。「昨晚,鯛庵公司的三艘漁船遭人惡意擊沉,線民指出漁船是以採購部主任福本鮨造的名義購進,事發時他人正於船隊中央的保鮮貨櫃船上,經海巡隊救起後送醫,搶救半日後未見好轉,全體員工都於病房外替他集氣......據調查,朝漁船發砲的潛艇乃歸於松野集團的私人財產,關於這點,集團總裁絆先生闢謠說只是掛名,公司去年就已開除滋事的船長......」
福本越走越近,那一層一層規律擺著CD片,圓盤播放器和耳機隨身聽的玻璃櫃台鎖住液屏前的一公尺,他看屏幕的男人假惺惺地笑著接受採訪,對著麥克風講話那虛偽的模樣讓他吸氣吐氣又吸氣吐氣。「人渣!」他一拳重擊玻璃,玻璃碎,光碟片的虹亦被他擊出裂痕,福本一驚,立即縮手。「玻璃一共三千二,請您按價賠償。」他臉色鐵青地抬頭,專櫃裡辦公的店老闆微微一笑,空氣浮著殺氣。
慘慘慘,就算把我口袋的千元大鈔拿來花也不夠還債,如果我前一晚不吃不喝再加今早咖啡廳的消費額,湊一湊兩千二正好但問題是......錢交出去了。囧。福本「哎嘿哎嘿」地苦笑。「哎哎哎,老闆,錢沒帶夠,我跑一趟調度現金。」溜之大吉。他偕同茜跑跑跑,老闆馬上揪住他的褲帶,高空邁著一雙飛毛腿,露白牙,舉榔頭,砸他腦袋,福本要勒那老闆脖子卻全然碰不著,也試過撓胳肢窩,踹胸口,可四肢受制的他只能擊出不成形的武打,掄拳,踢腿,每個都上手仍得垂死對手的一掌中。
茜無聲息地爬到老闆的肩膀上,兩手蒙他的眼,鬼遮眼。這丫頭甚是機靈,老闆忙於對付福本沒空觀察她的動靜,頓失視覺,向後打一拳不及調配力量,手鬆,福本便脫困。「你們這些傢伙......」老闆頭上烏雲罩頂,輪廓刷著陰影,怒火已達臨界值。
「年子!午餐的時間到囉!」他朝遠處喊不出十秒,一隻毛毛腿的巨獸從店的藏物間拔腿而出,紅面頰紅毛劍龍的尾,眉宇中間一個猶如深紅的線繡的「王」字,兩頰長兩撮毛,兩個黏紙花的尖禮帽犄角,五花釦子眼。喉嚨深處發的聲貫天襲地,震壞小孩兒們的耳,黏糊糊的果凍狀唾液蓋住茜,上半身全淪陷,茜大叫。惡獸。牠昂首再張嘴吼一回,尖牙和黏膜的口腔顫動著分泌口水,福本急一撐傘擋牠的口水大雨,一圈一圈繞,茜挽著他的手臂發抖,保護傘可再撐一陣子。相信我吧。福本說道。
手握傘柄的彎鉤大大一轉,雨傘布無盡的旋轉連成圓筒的幕,怪獸一奔欲揮爪,針織的天被劃出一個洞,不怕,我們轉世界也在轉,牠攻不進來的。傘下的兩人好像搭著旋轉木馬,敞篷簡陋得浪漫,我庇蔭妳,妳也甘心受我的庇蔭,友情,愛情,一瞬竟模糊了界限。不料怪物的爪鋒利得可怕,一抓,帆布被切碎成一塊塊只剩傘骨,布塊飄往福本的髮與西裝,眼看已沒有防護,他把傘丟了,藉此當成逆轉勝的契機,可那頭巨獸的皮毛實在太厚,刺穿不得。就照這個氣勢,年子,我要他們好看。牠一步一步上前滴著口水準備吞了福本,福本閉眼,如若牠將他咬成肉塊,說不定這樣做能減輕痛苦。不要。茜說。然後一條麻繩捆住「年子」的大嘴與身體的肉,足掌和尾巴,線的藤籠裡肌肉突起浮腫,線一拉肉似乎就會被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