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乱放枪引来日寇,枪炮响百姓遭殃(1 / 2)
第六章、乱放枪引来日寇,枪炮响百姓遭殃
一
话说前章我父亲和我三叔登门感谢岳普耀老爷子,他俩回去时我父亲问我三叔:“不知道你还喜欢长短句,你读的那是谁作的?”
我三叔有点不好意思说:“那是我的涂鸦之作。”这里需要插两句,我奶奶说:“当哥的,就是当哥的。”起初她让我父亲和我二叔供弟弟们读。后来她让小的我五叔和六叔继续读,而让大的我三叔在临山城里读到初中毕业就回家了。后来由于开销大,我奶奶让我四叔初中毕业也回家务农了。我父亲和我二叔没有读过,他俩全力支持弟弟们读。因此我三叔这么一回答,弄得我父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父亲问:“兔鸭还能作有长有短句?我怎么没有见过?”
我三叔知道我父亲不懂,就说:“是我写的。”
我父亲说:“这样说多好,拐弯抹角的有啥意思。那你怎么没有直接说明,猛一听好像是说别人做的。”
我三叔笑着说:“你不懂,可是老爷子是明白的。”
我父亲问:“何以见得?”
我三叔说:“一、经师易遇,人师难遭。我是用讨教的口吻问的;二、当时我这样说时有点不自然。老人眼宅毛都是空的,他明白我的用意,怕那样说好像有点显摆。所以老人也没有点破,而是顺水推舟,循循善诱。”
这时,我二叔走过来说:“你俩还在这喷(闲聊)啥哩,日本人快打到咱这儿了。妈叫你俩快回去商量一下该咋办?
二
日本人快要来了。风传日本鬼子在新乡东边杨井村抓住妇女先奸后杀;逮住男人先杀后用火焚尸;一个12岁少年被活活撕成两半。是尸横遍野,鬼哭狼嚎。听说日本人就要来了,老百姓是风声鹤唳,人心恐慌。
日军占领新乡后没有几天,日本鬼子说来就来了。一些小孩子在三河湾村子里前街跑过,他们嘴里唱到:
正月十雪又霜,
东洋魍魉到新乡。
烧杀抢掠奸妻小,
劈砍撕戳丧病狂。
是个爷们即外站,
丹心碧血上前方。
豺狼赶走齐伸手,
大地春回不会长。
后来,我了解到这首七律是岳普耀老爷子听到日寇来到时的即兴之作。字里行间蕴涵着老人的愤慨和期望。
日本鬼子在陈家营镇驻扎一个中队,一个伪军大队。日本鬼子进驻当天就占领了公益医院,他们把老百姓赶了出去。这里成了日本人的医院,一些漂亮的女病号和女医生、女护士还遭到蹂躏或杀害。有一个怀孕的女病号,被奸后又用东洋刀将肚劈开,流出的婴儿还在抖动。
据说公益医院是一所教会医院,为此教会还提出了强烈抗议。但是枪炮具有发言权,鬼子中队长山木大尉根本不理会这些。
一个集镇驻扎着这么多鬼子,是因为陈家营镇旁边有平汉铁路还有平汉公路,这里还有一个火车站是日本鬼子的军火集散地。日本鬼子为了保护车站和平汉铁路,保护平汉公路。也就是说,为了保护好交通运输线的畅通,在这里驻扎着重兵。
三
一天傍晚,天擦黑三河湾村里来了一百来人的队伍。他们衣衫褴褛,穿戴不一。这支队伍是老百姓打扮,被村民称为土匪。他们在村子的寨墙上放上流动哨,其余的人分散在一些老百姓家里。
我父亲见村里来了这么多土匪,还听说日本人在追他们。他想村子里很有可能要打仗,那样不知会死伤多少无辜的老百姓。他恐怕家里出乱子,急忙跑回家里。他给我奶奶说:“妈,今晚咱村来了很多土匪,我看要出大事情。”
我奶奶一听说村里来了土匪就想起我爷爷的死;还听说日本人在追他们心中也害怕起来。她说:“快把家里人叫来商量,商量,看咋办?”
不一会家里人陆陆续续都来了。我奶奶坐在西边的柳圈椅子上,我爸爸坐在东边的柳圈椅上。我四叔坐在西边没有生火的煤火炕南端的小凳子上;我二婶抱着娉娉坐在奶奶身边的马翁上(方言,也叫独座,即一米来高坐一个人的三腿或四腿凳子)。我二叔坐在西边我二婶身旁,也没心思逗娉娉玩了。我三叔和我六叔坐在东边的一个长凳子上。
我妈和我上午去姥姥家串亲戚,晚上没有回来住在姥姥家。
我奶奶看家里人都来齐了就说:“小喜,你把你的想法给家里人说说。”
我爸看看左右,起身把屋门关好回来坐好说:“咱村天擦黑来了一伙土匪,土匪来咱村不会给咱村添喜,只会招灾。听老百姓议论说日本人还在追他们,咱们村里说不定会打仗。我趁他们正忙着安排吃住,就回来给咱们家送信。咱们是不是到外边躲一躲。”
见大家不吭气我奶奶说:“老六你在外边见过世面,你说说该咋办?”
我六叔说:“这伙人衣帽不整,来路不明像是土匪;他们和日本人干起来吃亏的还是咱老百姓。大哥说得对,还是出去躲躲为好。”
我二叔不赞成他俩的看法,他说:“天都黑了,土匪在咱们村住下肯定有所防范。他们会有很多固定的和流动的哨兵,一定会把咱们村封锁的密不透风。咱妈都这么大岁数了,娉娉又小。如果让土匪发现咱们开枪或抓人,咱们会吃大亏。这些你们都想过没有?”
我二婶附和着说:“我是一个年轻妇女,兵荒马乱的晚上还带着个孩子。要走也是到天明了再说。”
我六叔说:“普耀爷爷给咱起名时所说过的话,我想咱们弟兄们都还记得。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人也是一样。咱们家里边人不少,不能都窝在家里。如果你们不走,我准备今天晚上就和三哥一块走。”
我二叔说:“一大家人在一起,有事也能互相有个照应。走啥哩?”
我三叔说:“土匪或日本鬼子看着咱们家这么多年轻人,恐怕会出事。还是走一些人为好。”
我六叔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们要去经风雨见世面。到抗日的前线去。”
我四叔想了想说:“话说到这个份上,你们俩想走就走吧。我准备和大哥二哥在家照顾家里,如果不行迟一段时间我再走。”
我奶奶看看家里人说:“有一件事挺遗憾的,就是一起嚓(吵嚷)老三的婚事没有定下来。也只好往后推推了。”
我三叔就怕提这当事,他赶紧插话说:“妈,有句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子弹可没有长眼,所以咱现在保命要紧。现在这么多年轻人在家这多危险那,还是有几个出去躲躲为好。”
我父亲觉得把家里人分散开也好,不能叫人家一锅端。他说:“老三说得也在理,没有人什么都没有了,东西也是身外之物。只要咱家人丁兴旺,不愁不光宗耀祖。妈,就让他俩出去躲躲吧,总比让人一锅子端了好。”
我二叔想了想也赞成这个建议。我二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我奶奶叹了口气说:“咱们老祖爷从洪洞县迁来选村址时,风水先生说靠北边有财,靠南边有人。老祖爷认为有人就有财,果断选定了靠南边的村址。这说明,老三说的留得青山在,才会有柴烧的话在理。就目前的情况看,这些土匪鬼鬼祟祟躲着日本人。一旦他们被日本人发现,日本人肯定会大动干戈。日本人可是啥事都干得出。咱们得活命,得有人。我也想通了,鸟长大了早晚是要飞走的,你们走吧!孩子们,咱们能躲出去几个就躲出去几个。可有一点不管走到哪里都要记住你们是老岳家的后代,不管干什么都要记住不要给咱们的老祖宗脸上抹黑。要行得正,坐得端,坑人的事情不能干。”
我奶奶看看大家又说:“孩子们你们的父亲那个老家伙走了,寻找老七的重担就落在了你们身上。”
说着她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半块银锁说:“老三你带着这半块银锁。”我三叔把这半块银锁装了起来。他知道这半块银锁的价值,因此格外小心装在自己的贴身内衣口袋里。
我奶奶擦擦泪说:“你们记住老七右腿腿肚的中间有个大的疮疤,有拇指肚那么大;靠这个疮疤里侧约有一指半间并排还有一个小的疮疤,约有食指肚那么大。还有老七的左屁股蛋上有一个黑色的胎记,有核桃那么大。还有……”
我三叔说:“娘,我们都记住了。我们一定会找到七弟的。”
我父亲见妈想得开就说:“日本鬼子经常来村里祸害百姓,现在又来这么多土匪,眼看就要打仗。老百姓的日子没法过了,你们出去闯一闯也好。我和二弟、四弟留在家里,我看就行了。”
我奶奶说:“你们想走的,今晚就走吧。不想走的咱们到明天看看再说。”
四
我三叔和我六叔都是些不安分的人,他俩早有准备。不让他俩走还想偷着准备走呢,一说同意让他们走,他们把准备好的包裹拿了出来就要动身。说是包裹,实际上里边只是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鞋袜。一看见我的两个叔叔真的要走我奶奶掉下了眼泪,她恐怕家里人看见难过偷偷扭过脸用袖口擦了擦。
我父亲说:“咱们这一代流传着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位老母亲她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大,给儿子娶了媳妇。可是新过门的儿媳妇嫌弃婆婆,死活不肯让她婆婆来家里住。你们猜猜他儿子是咋想的?咋做的?”
我四叔笑着说:“编,接着编。想不到我大哥也像孙悟空那样前知500年,后知500年了。”
我父亲说:“你们猜猜故事的过程和结局也许对我们孝敬母亲有好处。”
我二叔说:“你要是这么说,我觉得还怪有意思的。我觉得她儿子一定会把他老婆打一顿,看她还敢嫌弃老人不!”
我父亲见别的人不吭气就揭开谜底说:“她儿子问她老婆说:‘那是咱妈,你不让她在家里住咋办?’”
他老婆说:“我跟你过,就因为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那个儿子又问:“我聪明了还会问你,你说咋办?”
他老婆说:“给你出个主意,把你妈背到老山后!”
我父亲摇摇头说:“要动真格的,那个儿子一开始还有点不情愿。后来他想到老人就是这样了,让她早点走也不受罪了;这样还有利于家庭团结,有利于把家庭事业做大做强。于是他咬咬牙下了决心,他哄他妈妈说去山里看风景,把他妈妈用独轮车推到深山里扔下就不管了。”
我六叔笑着说:“大哥的用意是好的,他给我们杜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我父亲说:“这个故事真假已经无可考证,不过咱们这里可是长期流传着这样一个顺口溜,就是说的这件事。我给你们说说。”
我父亲喝了一口凉水开始说顺口溜,他说:“蚂蚁桥(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背到老山后,把媳妇背到炕头上。做中(好)饭,你先尝,叫我去山后看咱娘。咱娘变成一个屎壳郎。叫她飞,她不飞,一脚跺成个大屎堆!”
我三叔严肃地说:“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大哥的意思是让我们以后无论自己怎么样?母亲如何?我们都要孝敬母亲,保证母亲随叫随到,即使有特殊事不能亲自来也会让他最亲近的人来照看母亲。不管母亲如何都不要嫌弃母亲。大家说一下,我们弟兄能做到吗?”
我的几个叔叔都说:“能!”
我父亲说:“不孝敬父母连猪狗都不如,小羊羔都知道吃奶跪母。”
我奶奶说:“老大,妈知道你孝顺。快别难为你兄弟了,快让他们上路吧!”
我二婶从厨房掂过来一个馍篮子,掀开龙布露出里边的一些黄馍。她把馍篮放在了桌子上。
奶奶转身到西边里间从枕头下取出个小布包走了回来。她说:“这是一些零用钱我给你们分分,到外边过得不顺不要强撑着,想回来就回来,老话说得好金家银家不胜咱们的穷家。不想回来有困难给家里捎个信,我好让你们大哥去帮你们。”
叔叔们知道这是奶奶积攒的钱,他俩不要钱,奶奶不依。我奶奶知道在外边不容易,就硬塞给了他们。叔叔们要丢下几个窝窝头,我二婶说:“我在家里会蒸馍,你们都带走吧。”
叔叔们还要推辞,奶奶说:“都拿走吧。既然有了走的念想,就快走!长痛不如短痛,不要叫我心里难受。老大你到外边看看,看咋个走法?”
我六叔想跟我父亲一块到外边看看,我父亲说:“时间紧,你在家多想想看需要带走什么,别落下贵重的东西。”
迟了约莫半个时辰我父亲从外边走了进来,我奶奶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把我们大家都急死了。”
我父亲把粘在头发上的几根麦秸去掉说:“二弟说得对,土匪果然戒备森严。不过到底他们是外来人对咱村的地理情况不熟。我发现南寨墙下边有一个排水河洞口他们并没有挡住,也没有派人防守。你们就从那里走吧!”
奶奶和父亲、二叔、二婶还有四叔目送着两位叔叔离开;我三叔和六叔挎上背包洒泪和他们分别。他们两个跪在奶奶面前,只听我三叔说:“我们绝不做大哥所讲的故事中的那个人!我们绝不会给老岳家丢脸!我们一定要寻找到老七!我们还要和日本鬼子战斗,保家卫国替新乡杨井村,陈家营镇医院等地死去的亲人报仇……”
我奶奶把他们搀扶起来,说:“孩子们,我信得过你们!”他们一个个握握奶奶的手,然后拥抱一下我奶奶然后就离开了。
夜幕很快就把他们分开了,我奶奶站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
五
以前我六叔岳庆将在临山陆军大学分校学习时,他们学校的一部分人参加了北平的一二·九运动。我六叔在这次运动中结识了毕业于北京陆军大学参谋班的李宗信,由于志向相同他和李宗信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二人在分别时,李宗信向我六叔推荐了他的堂兄李宗仁,他说:“要抗日最好参加我哥李宗任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