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水云载舟可覆舟（1 / 2）
望月峰之巅，白芥两手负后，宽大的白袍被迅疾的秋风扯得呼呼作响。袖口一朵小白云，轻轻探出头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白芥眼眸微垂，那朵小云受惊一般，咻得一声钻回了袖子里，没了半点动静。
目光回溯，白云远上，仙鸟齐鸣。
漫漫迷雾之中，一头鲲露出了一个脑袋。山岳一般，上象巍峨。琼楼林立，蔚为壮观。
“赌一把？贫道赌岳师兄赢。”
白芥说道。
他的身后，走出一袭青衫，身后背着个斗笠。
正是先前就在山上的崇熙，他在云霄之上，对于辛幼安的出剑，并未言语。
“你这叫赌？你不如让我直接掏钱罢了。”
白芥微微一笑，道:“那你给钱吧，几两仙银精金，看你心情。”
崇熙走到白芥身旁，眺望向想同的方向。
“滚蛋。”
白芥闻言，没有一丝恼火，反而是呵呵一笑，又道：“那我们赌一赌，几剑结束战斗如何？”
崇熙远眺着愈发靠近的鲲形虚舟，语气平淡地说：“至多三剑。”
白芥故作惊讶地望向崇熙，道：“他们可都是真观境，而且皆是杀力无敌的剑修，你这话说得可太过了吧？”
崇熙看都没看白芥一眼，“他如果没有把镜心剑传与刘洞元，至多一剑。剑术有高低，剑气有多寡，剑心有杂醇。那个张彻玄自然天赋异禀，不过，他的那条山野散修的大道，越往后会越窄，他的那条上古遗留下来的法脉，如果没有正确的指导，很容易走火入魔。他这辈子，若是能跌跌撞撞摸索到泰定境的门槛，那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面容平静的白芥：“一个外强中干的真观境小剑修，能有多少剑气？那把本命飞剑之中，又蕴含了多少剑意？恐怕连林寻都不如。”
白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林寻这家伙，我看第一眼，就知道不能当做一个寻常的后生来看，甚至于我都不愿意把他当做一个后辈。故而，当时在望月城城郊，我与他行同辈礼。在那望月峰下，我也只是稍稍做了个袖手旁观的坏人，隔岸观观火。”
“再者，镜心剑的门槛极高，但也寓意着只要能够成功驾驭这把剑，剑气剑意皆成。更何况，镜心剑又不仅仅是一把镜心剑。其中玄妙，估计只有持剑人自己能够自明。所以，那个张彻玄也好，传说中的通天太玄的法脉也罢，岳冉都不过是一剑的事情。”
远处一座山峰大小的巨鲲头颅，发出如太古鸿蒙钟声一般的，沉闷而又悠远的吼声。
顷刻间，包裹在巨鲲周身的厚重白云，都被吼声震散而去。
身下云海震荡，如同沸腾了的无边大洋，烟雾弥漫的同时，重云叠嶂。虎狼扑食一般，有的冲着白芥所在的望峰顶袭来，有的则是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企图脱离望月峰的地界。
但是，都毫无例外的，被一道道无形的墙壁，给完全遮挡住，一瞬间全部都被弹回了原地。
袖口朝着那群云海猛兽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巨力压了下来。刚刚还在咆哮喧嚣的猛兽们，眨眼之间就安静了下来，如同一只只驯服了的小狗。
崇熙只是做了个掸手的动作，那笼罩在巨鲲背上的朦胧白雾，便如同一层轻薄的素纱一般，被一股莫名其妙传出来的狂风给扯了去。
随后，他便轻轻往峰顶处一座悬空的石台走去。
石台，顾名思义，就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了的石台。只不过在形状上面特殊了一点儿，是一座天然的平整石台，表面上青苔遍布。
但那石台又不普通，那条白观百望走不了几步的石梯，便是石台自然脱落之后找人捡着石材打造而成。
走到石台边界，已经临近万丈悬崖，崇熙却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看似一脚踏空，事实上却是结结实实地踩在了一条无形的路上，应该是绵延通向巨鲲虚舟的。
倘若从远处望来，那虚舟和望月峰顶的距离近乎于无，甚至险些要磕碰到望月峰。
然而事实当然并非如此，放眼望去，少说半百里之遥。崇熙看似闲庭漫步，但迈下一步之后，便已经来到了巨鲲背上。
琼楼玉宇之上恭候多时青衫老人，欠身向着漫步而去的崇熙微笑抱拳。
崇熙微微欠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石台边遥遥望着他的白芥，点头致意，微笑离去。
白芥也是点了点头。
四周云雾渐渐重新聚拢起来。
巨鲲之上，再次变成了那个雾蒙蒙的玄之又玄的状态。天宫府邸，蓬莱仙岛，可遥望，不可窥探。
庞然大物，来时声势浩荡。离开的时候，却是隐如埃尘，无声无息。
唯有一缕青烟，被卷了起来，随后便一路跟随。
白芥缓缓开口道：“苍狗，教化你这么些年，还是这么不定心，当真要讨打？”
那道青烟愣了愣，便垂头丧气起来，重新回到了原来待着的云海之中。
白芥转身，缓缓走下石阶。
微微抬眸，发现白观白望两个小童子早已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笑嘻嘻地等着他了。
“师父，您下来啦！”
白芥笑容和煦得就像春天的日头一样，“对的。”
白观想要爬上台阶，去迎接师父。
咧着个嘴，就要迈脚往上爬。
左脚刚刚放在第二级台阶的上空，便停了下来。
白观突然想到，这边儿，平日里是师父命令禁止的。上次，还因为偷偷到这里来和白望比赛爬楼，输了，被师父罚了。如今，就是在师父眼皮子底下呀！
一时间，那只早就迈开的左脚，悬在半空之中，半点不敢动弹。
好歹白观炼体境已经趋于圆满，金鸡独立的姿势还是没有太大负担的。
白芥看到这一幕，本想着逗一逗这个小徒弟。但是，发现自己的另一个不像徒弟的徒弟正神情散淡地盯着自己。
只好作罢，一步来到白观身边，弯下腰来，拍了拍白观的左腿膝盖，又摸了摸白观的头。
轻声道：“好了好了，以后不禁止你们走这石阶了便是。”
他顿了顿，神色正经了许多，道：“不过要时刻晓得一个度，量力而行。”
白观的脑袋如同一个竖着的拨浪鼓，点着脑袋，一刻不歇。
白芥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回到观里，师徒三人坐在小桌上吃饭。
白望忽然开口，道：“师父此去如何？”
白芥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碗中。
“那柳青观的逆徒本事不小，不知从哪儿寻来的大蛇妖内丹，国师说那条蛇有了化龙的迹象，故而可以称之为龙珠了。”
说着，白芥分别夹了一小筷子青菜放到白观白望的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