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讲理还得拳头硬（1 / 2）
张彻玄破天荒地仰天大笑起来，就连他的唯一亲传弟子的刘阳，也是一头雾水。
“好一个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接着，这位老人便冷下脸来，看着林寻，道：“那依你所言，今日这些个京城王族，名门权贵，他们是福是祸，被我一剑杀了，又是是不是他们自己找的呢？而你，林寻，今日被我一剑劈死，你觉得是不是因为你在那欢岳台上顶撞欢烨留下的祸根呢？我可听说了，那欢煊先前杀你不成，如今已经得到了大宋皇帝的御批，进了这大宋地界了。就算你今儿个侥幸没死，他日被他撞着，还能再跳一次洛水仓皇奔逃吗？”
张彻玄的声音开口不大，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他缓缓闭口的一瞬间，刚才还在沸腾的人海，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这个真观境的老剑修要杀他们也就算了，现在就连这虚舟也是对面的，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这如何是好？
马轩都看在眼里，他只是瞥了一眼那昙花一现的喧嚣，冷笑了一声。
但在不那么明亮的瞳孔之下，却是难以掩盖的失望。
正如他先前与林寻所说的，自然半点不假。这些个贵族豪门里出生的子弟，他们如今当家的大人，就是一个个谄媚的姿态，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个子女又能如何好呢？一个个心比天高，眼高于顶，练武，武不出个所以然。习文，连那被称大宋官员私底下成为大焕蛮子的质子，也比不过。
上到大官，下到行伍长，没有关系，没那硬通货的银子，任你有才又如何？
任你是那遗落在山野河海之间的修道明珠又如何？大宋百姓，依洛水而居，那些个有钱人，兴许咬咬牙，能凑出个虚舟牌子。那你这市井之人呢？你说走？等你走到，你家刚出生的弟弟都成年了。
这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你林寻能顶个什么事儿？一年不到就能从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巧得机缘得了那法脉又如何？修真一事，越往后就越讲究个消耗光阴的水磨功夫。寻常人家，炼体十年，开脉十年，好不容易破开瓶颈，到了炼神境，又有多少人便卡在了那道问心的门槛上，终其一生，也望不见真观境的大门。
那临渊演武，明年九月初九便开始了。大焕上次胜利之后，能拿的都拿了。这次就能赢了？上次人家一个人，打了仨。短短十年，那天狐门除了个胡肃，还有谁了？大宋还有谁能拿得出手？
那号称天下第一天堑的临渊城深渊，有朝一日不再是大焕的边境线，大宋还有什么地方能挡住那个妖族军队了？
没有。
林寻终于开口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老前辈怎么知道，我林寻这场大祸暗中倚仗的福点呢？就算我不是，我身边的这位少年道长，我身后的这位武道宗师，还有那位天狐门的翘楚，胡肃仙师，他们会不会是呢？”
说着，林寻便伸出一手，指向了淡定自若的胡肃。
张彻玄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看着林寻。
胡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表面并无多大起伏，心里却暗起波澜。
林寻眯了眯眼，果然。
“林寻，做那穷酸道士有什么前途？你如今还在通缉状态，那些个喜好清净的老家伙，收不收你还另当别论呢。不如你入我山头，等我哪日规模壮大，吞了绿林峰周边的山头，开宗立派，我让你做首席供奉，如何？”
张彻玄语出惊人，饶是马轩和胡肃，也是面露惊愕之色。
林寻作揖，道：“多谢张前辈好意，晚辈虽未进宗门，却已经入了道门。实在是不能进前辈的宗门，不过若是将来到贵峰讨杯茶喝，也算是前辈大人大量，不嫌弃我这个穷酸的晚辈了。”
张彻玄微微一笑，随即便收敛起来。
“即是如此，那老夫便认你这段香火情。你随马轩离开吧，此事也算与你无关了。”
闻言，马轩便要拉上林寻往阁楼后头走去。
可是，林寻依旧不为所动。
刘洞元、吕瑾瑜和寅大有也是没有任何动作。
张彻玄微微皱眉道：“林寻，老夫是看上你的心性，至于才能那是另说。但你若这般不给面子，就是自寻死路。不论是山上云海，还是山下江湖，若是连个茶水之交都没的想法，那就只能是出剑出拳的局面了。你当真是不让？”
话音未落，飞剑未出，张彻玄只是两手负后，御风于天。却有百道剑气，如狂风呼号，席卷而来。林寻身上道袍被吹得猎猎作响，甲板上的一些个桌椅也被掀了个底朝天，不少地方被刻下一道道剑痕。
人心惶惶，却又不敢出声。无人溃逃，也无人出头。
马轩又是暗暗摇头一笑，这些个公子小姐，一个个出门时威风八面。身边随从侍卫，凝神境的侍卫何曾少了？就算他一个打不过，两个落下风，三个就能有一战之力，若是各家武者能稍稍联合，害怕打不退一个真观境初期的张彻玄？
他是剑修又如何？大象还能被蚂蚁咬死呢。更何况，只需要讲此人击退就行，还真不是什么顶天的难事儿。
可惜啊可惜啊，不过想回来，这林寻看着聪明机灵，却想不到这个，看来也不怎么样了。
张彻玄看着林寻，道：“你身上的，还是件法袍？”
林寻点点头。
张彻玄道：“这么破烂的法袍，也是新奇。老夫年轻的时候，就曾被遇着一个老汉，问老夫要补丁，老夫没给。如今想想，他穿的衣物，与你这身儿还有些相似。”
张彻玄聊着天，说着话，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柄黑色宝剑。
林寻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他原本是想让那些个武学境界高些的各家侍卫站出来，临时组个团伙，拼上一把的。可是，当他看到张岸奋不顾身地过来，不顾武学大道之忧为自己阻挡的时候，他就暗自放弃了。
真正厮杀起来，张彻玄不可能因为一些威胁就放弃的。所以必定会有伤亡，而且是损坏根基的那种。那么这个伤亡的出头鸟，该有谁来担任？就算是那些个凝神境武者宗师自己愿意，他们身后的任何门阀都不会愿意。看上去，舍己为人，高风亮节。这是这个时代，这个世道，最最需要的，同时也是这个世道最为无用的。
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但在这儿，也只是成了延缓死亡的偏门。
张彻玄笑道：“你个小娃娃，也想救人？可你的境界不够，剑也不够快。”
林寻余光看去，刘洞元已经手握镜心，人剑俱放闪耀光明。
“道门下山，救苦世间。山上，亦是同理。不然，空学了一身本事，对不起师父的一番培。”刘洞元面容和煦，声音却是坚毅，“我宗祖师，誓愿宏深，一切众生皆可度。老前辈，恕晚辈直言，前辈此番出剑，牵扯因果太多，实在是不好。”
张彻玄道：“你说的倒也是没什么毛病，不过没有林寻中听。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我剑修之流，只要出剑够快，就能斩断因果，万事顺遂。”
刘洞元沉声道：“修道修剑，剑再快，也不是以肆无忌惮斩断因果为初衷的。前辈如此，杀了武家，李家，还有陈家王家，出剑再快，这些也是厮杀不完的！”
“就是就是，老前辈这般厉害，在这儿杀些个公子小姐，不如去斩几只妖痛快！”寅大有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跟着刘洞元附和起来。
看到张彻玄往自己这儿瞥了一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了刘洞元的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