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冰山一角（1 / 2）
第八章 冰山一角
“我，我不想死……”我能听到她那仿佛破洞一般的嘴里颤抖着吐出的嘶哑话语。
不想死？单论活着，是不需要为了别的什么而活下去的，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就像我，就算会给别人带来再大的苦痛我也一样没心没肺地活着，但是，活着却不能仅仅为了活着，总得在繁琐的生活中有所升华，即便是再简陋再卑微的欲望也足够了。
“那么为什么不想死呢？”我把目光移向了抱着梦梦的巧巧，“是为了那个女孩吗？你用女儿的名字称呼她，为什么呢？仅仅是精神恍惚的错认吗？你还把项坠送给了她，是为了希望至少在心里弥补一下自己真正的女儿么？”
“……不……我爱她……”
“那么，你爱她，她也爱你，就这样，她才会愿意为你心甘情愿被乌龙堂的喽啰们吸血，现在她还能够装作男孩来蒙混过关，等日后，她大概就很难瞒住了，那时候她被掳走，下场如何我自不必细说，而你也将失去食物与‘乌龙糖’的唯一来源，你在发抖对吗？你究竟是为了哪一种原因而害怕呢？”
“停，停下来……别说了。”
“但你依然有家可回，除了这儿，你的女儿期待着与你的再度会面呢，而我也相信她能够说服你的丈夫去接纳你。但是，那个家的经济已经接近分崩离析了，这都是因为你，你在离开前的那把大火，烧掉了你丈夫与女儿的未来，如此一来，你还愿意回去吗？”
“不……不！我不能……我不该……”
是么……那么看来，至少这具被“乌龙糖”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躯壳之下，依然有人性的微光明灭，如此也好，我心头涌起一股怜悯之情，她战胜了这无药可解的“乌龙糖”，尽管只有这短暂的一刻，但这也足以让我允许她安心上路了。
“是的，你不能，但请放松些吧，我不会再为难你了。”我看着她眼里仅存的灵动黯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根的欢欣与迷乱。也许是时候了吧，我蹲下身来，右手扼住了她不足我手腕粗的脖颈。
“你在干什么？！魏晶！快住手！！”梦梦惊慌的声音自我背后响起，但巧巧却抢先一步跑了上来，咬住了我的右臂。
“放开妈妈！”我听见了她从牙缝里挤出的字句，其间怒气横溢，完全不见当初她来时的惶恐。
如她所言，我放开了手，蒋莉莉像是个稻草人一般，轻轻落到了这堆布片上。“当然，”我抬起右手，看着挂在上边的巧巧轻声说，“既然你不是乌龙堂的人，那么我也不该对你那样了，真是抱歉啊。所以呢……”
“给我松开嘴啊！疼啊！！！”
总之她在梦梦的劝说之下松开了口，去照看她那可悲的母亲，但后者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魏~晶~”梦梦插着腰，背对着那盏昏暗的油灯倾下上身，凑近了坐在地上的我，满脸的不怀好意，“你倒是说说，之前说好的，找到她之后要先干什么来着？嗯？”
见状我顺手拉住她，将她扯到身边陪我一起坐着。“等等，你想干什么？”梦梦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也对，毕竟我从未主动和她这么亲近过。
“那么，你又觉得该怎么处置她呢？”我指了指一边痴笑着的蒋莉莉，而巧巧则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不光你和金巧的约定无法兑现，这个巧巧也会被她所累，而她自己也活不了几年。”
“可我是想要把她带回去的呀。”梦梦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我会想办法说服巧巧的，只要你别打去她的主意就好了。”
“不，你也见到了金巧家的情况，他们连自己的吃住都成问题了，怎么可能还养得起这么一个瘾君子呢？”
“但我可以帮他们的！只要他们愿意，我就每个月都给他们打一万基本分。”这声音倒是不小的，但说出这话时梦梦的底气明显不足，比起承诺更像是一种逞强，“如果这样还不够他们一家人继续生活在一起的话，那我就给他们打两万！”
“不不，梦梦，你知道‘乌龙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它能让至亲相残，让骨肉决裂，之前你也听过，仅仅是尝过一次，蒋莉莉便不惜变卖家财也要再次吸食，而此之后，在那极乐的幻觉里，她便烧毁了自己的家，更不用提老财家的惨剧了，而现在她的瘾头早已变本加厉了，就算这样将她带了回去，她的下场也不会有多好。”
“那又怎么样？我可以叫蓬莱最好的医生来治好她，她绝对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活下去！”
这是在和我赌气吗？就像每一个小孩都会执拗地相信每一个童话故事都会有着幸福圆满的结局。但既然无法说服她，那我也只能伺机而动了。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强求了，那我也不能不识好歹了，”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指着正搂着蒋莉莉的巧巧说，“现在轮到你大显身手了，我可要好好学习一下。”
“哼，那当然啦，现在我就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所向披靡！”说罢她便径直朝着巧巧走去。小孩子嘛，随便哄哄就会信以为真，尽管这信用迟早会被我透支干净，但我仅需要骗她这一次而已。
我不知道梦梦跟巧巧究竟讲了些什么，但无非就是带走蒋莉莉之后自己会如何对待她，而蒋莉莉走后她会如何补偿巧巧，看样子她们是谈成了，只是看见在交谈的最后，巧巧轻轻捧住了梦梦的脑袋，然后直接吻了上去。
说实话，我挺顺眼这个小姑娘的，如果不是当时看见她左手的义指，没准现在我已经提着她要杀的人的脑袋领赏去了，但世事总是难料，当初她准备的报酬现在已经化作一滩毒水被蒋莉莉咽下去了，然后我还在屁颠儿屁颠儿地给她做事。
可我还是同意了，尽管这和我的处事风格大相径庭，可不知怎得，得知她并不是心甘情愿甚至还没有正式加入乌龙堂之后，我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欲望，这个女孩决不能被乌龙堂抢去，她的人生绝不容被这般践踏。
“怎么了？你看上去像是发烧了，要不要我背着你？”回去的路上，我强忍着笑牵着梦梦的手，她因为那个吻变得面红耳赤，直到现在都没有消退。不过这也是她自己种下的因，虽然那时她的个性变与现在大相径庭，但总归是她自己惹出的祸。
“嗯，好啊。”这回她倒直接顺着我的意来了，“只是巧巧去让我寻找一个通缉犯，就是那个她也在寻找的家伙，奇怪吧，本。”
通缉犯……如果没记错的话，巧巧就是被乌龙堂的人刁难去找到那个AW公司的通缉犯，否则不准她加入。难道她到现在还贼心不死吗？
“找到他，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