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悲恸的双子（1 / 2）
“这人怎么能这样？！”梦梦呆在原地惊愕地喊道，“就算他的妻子犯了这样的错，也不至于雇人去把她杀掉吧！”
接着她又情绪激动地朝我喊道：“魏晶，你绝对不能这么干！你可以不完成这个委托，但你绝对不能杀掉她！明白了吗？！”
“别急着命令我嘛，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蒋莉莉是死是活，没准我们只需要在深入地下上百层的棚户区里找到一把被泡烂的骨头呢？”总之我没有安慰别人的天赋，但这使我更加擅长传播负能量，“至于怎么处置她，就等到找到她时再考虑吧。”
“还有，”我突然想到了金秀所说他妻子的特效药，“不能排除那个蒋莉莉乌龙糖上瘾的可能。”
夜间的公寓区只有街道上灯火通明，一盏一盏的路灯从画窗外闪过，在车内看来就如一块屏幕反复明灭，全无景色可言。为了商议如何找到蒋莉莉，我带着梦梦直接进了儿童餐厅装扮的车厢。
“既然那枚项坠是从棚户区里得到的，那么我们就该把重点放在那里。所以，我得先找到……那个自称巧巧的人，虽然你不认识她，但这枚项坠就是从她那里得来的。这个计划你没有意见吧？”说完我就点了一份三明治，虽然夹心只有一片西红柿与火腿，但这些连同夹住它们的两片面包可都是非合成的天然食材，跟那些拿热水一冲就会膨胀开来的合成肉粉还有一不留神就会划伤口腔的纤维饼干有着天壤之别。
“意见倒是没有，不过那个巧巧到底是谁啊？和金巧是什么关系呀？今天早上也听你讲起来过，还说我昨晚把衣服借给她了？可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啊。还是说其实她夜闯我们的店，被你给逮住了？”梦梦放下了手里的牛奶，若有所思地说。
“随便你怎么想吧。不过重点是找到她先。”我也倒了杯牛奶，细细嗅着那浓郁的香气，“看她的左手小指，是个乌龙堂成员，但她却不像其他的成员那样，趾高气扬地把义指露在外面，而是藏在手套下，看来她在乌龙堂里也没得到多少好处，所以并不以这个身份为荣。”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去什么地方找呢？反正我对那里算是一窍不通了，这些就都指望着你来完成啦！”梦梦站了过来，鼓励地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是我们店里的中坚力量，身为领导的我可就指着你给我长脸喽！”
“你这都从哪儿学来的话。”我掸开了梦梦的手，捧起牛奶一饮而尽，说：“怎么找到我自有门路，倒是你可不能什么都不做啊，撬开那个巧巧的嘴才是都指望着你了。”
“这，这种事我本来就不指望让你去做的，到时候就让我来给你做个榜样好了。”梦梦说罢双手插着腰，一脸神气。
我又重新倒了杯牛奶，指了指窗外，街灯已不见，此处是连接公寓区与棚户区的地方，寂静而荒芜。我说：“看这时间，回去之后你还是先休息一晚上吧，等我找到那个巧巧在哪里，等第二天我就带你去，怎么样？”
“那你呢？你不用休息的吗？”梦梦把头探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我乐意行不？你一个老板员工自愿加班你还不高兴了不成？”
我和梦梦再次回到了那亮着骚粉灯光的招牌前，看样子这个招牌亮了一整天，不过在棚户区完全不用担心电费的问题，反正都是从其他线路自己搭的线。不过这玩意儿亮了一整天都没人来砸，也算是个奇迹了。
待梦梦睡下，我才走到屋外，棚户区的夜晚与白天相比，也只是少了几分看上去清冷无比的日光罢了，亮度几乎没有丝毫减少，或者说都是昏暗不清。但愿现在老财还没睡下吧，不过就算他睡了我也得叫他起来，毕竟昨晚那个巧巧还是由他指路而来的。
“那个小孩啊，你不在的这几年里他倒是经常来我这里换合成肉呢，不过换到的那点票子到也没见他花到实处去，还是一身破破烂烂的。”老财一边往架子上挂着待放血的死老鼠一边回答我，“对了，昨天我叫他有事就去找你们，看样子是去了，怎么样，他找你们办的什么事？”
“啊对，我们帮她找人，但是她却没给我留下什么联络方式，现在找到了，但我连怎么通知她都不知道。”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有意瞒着老财了，也许他早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他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质疑我的样子，而这也是我与他几乎不会冲突的原因之一。
“那你等他下次来的时候再和他讲呗，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话。”
“不急我就不会问了，如果你知道的话，老财，”我不耐烦地说，“那就告诉我要怎么找到她。”
“行吧，”老财拉过一个盆子，接住从这十几只老鼠脚上滴下的血，“我记得有次他叫我去他那里提货，大概就是在从这儿出门左走，向下六层的地方……哦对了，那孩子还画了张地图给我，说要忙着照顾他妈妈，所以总会有时候没法过来。”
说着老财就从这架子脚底下抽出一张叠了无数次沾着泛黑陈旧血渍的破纸出来，抖了抖将其展开：“喏，就这个，你要的话就拿给你好了，反正我这老腰是不愿再过去了。”
这张纸看上去吸饱了这经年累月的老鼠血，光是用指尖夹住我都能感觉到其散发出的凶煞之气绝不亚于我两个月没换过的袜子，我双手颤抖着将其放在地上摊开铺平，等到浓烈的煞气散尽，其上歪歪扭扭的线条依然清晰可见，我长舒了一口气，记下位置之后一脚将其扫到了架子底部。
“哦对了，去的时候记得帮我把他这个月的合成肉粉带来，钱的话你先垫着吧，回来找我拿。”出门时老财冲着我喊道，“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那么点岁数还得照顾他妈妈，听说他妈妈还得了什么病，要是你懂的话，就帮下他吧，当然别把钱贴进去。”
帮？有必要的话我倒是会帮她解脱。孝女？真的替她母亲着想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加入乌龙堂？担心自己将来死的不够难看吗？越是听到那个巧巧是如何挣扎求存，我就越是不明就里的恼怒，怒其不争，但无论如何，我都得靠着她才能找到那个蒋莉莉。
长满铁锈的金属地面像是积了一层红褐色的雪，手机微弱的灯光一照射上去便被吸收殆尽。这样的夜晚里，会出来的人除了我之外，还会有谁呢？我回头看去，之前便一直能隐约察觉到的身影此刻却不再躲藏，而是靠到了“梦梦解忧店”的门上，在那骚亮的粉色灯光下瑟瑟发抖。
早该知道她不会乖乖待着睡觉的，我在出来之后就该在门外再加一把锁才对。不过既然梦梦都跟出来了，再去哄她睡觉得怕是要花上一整晚的时间，我无可奈何地走了过去，半蹲着解下风衣披在了梦梦背上。
“既然出来了，也不记得换衣服吗？”除开我给梦梦披上的那件风衣之外，她只穿着一件印有卡通蜜蜂图案的单薄睡衣就出了门，然后被棚户区的冷空气治得服服帖帖的。
“哼，这种小失误才不会嘤嘤嘤影响到我，”梦梦抬起了头，挂着一行鼻涕看着我，冻得口齿不清，“还有既既既然你都和我说了你晚上要出去调查，这样子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嘛！难道你连这点都都都想不到吗？看来这场对你的考验已经充分暴露了你的不足，你果然还是需要学习一个啊！”
“就你这冻得像条狗一样还好意思嘴硬？”我假意扯过风衣，“既然我没有学到东西，那我也没必要把衣服借给你了。”
“别别别别呀！是我错啦是我错啦！把这个拿掉我肯定会死的！你很温柔你很体贴你不要这样啊！”
顺着我脑中的路线行进，我和梦梦慢慢下到了这棚户区的内部，这一整段路比起上边来更加昏暗无光，但所幸充当台阶的生锈铁板上没有堆放什么杂物，偶有流浪者靠在墙壁上打着盹。寻找落脚之地对我而言不是难事，但这儿在梦梦看来就是一片漆黑了，她紧紧搂着我的手，几乎要把自己挂在上面，就像只受了惊的猫咪一样。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丝摇曳着的火光，焦黑的灯芯插在不知名的浑浊油脂里，一跳一跳地窜起病态的火焰，四周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气味，而前方，这样的油灯还亮着无数盏。
见道路明亮起来，梦梦松了口气，但很快她便捂住了鼻子问：“介里就四对的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