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1 / 2)
郭随面皮由青转红,堪比身上红袍,还未答话,他身后一人忽道:主公,御风请战,为亡弟报仇!说话之人身着雪白蝉衣,腰束鲜红缂丝腰带,刀锋般狭长的脸上冷漠傲然,刀锋般狭长的眼盯在言眺的脸上,手中紧握一柄狭长的刀,刀鞘扁细,似乎鞘中刀只有刀锋没有刀背。
难道此人是刘泾或杨运手下,与我有杀弟之仇?可是除了刘泾和杨运,我还杀过谁?
言眺已道:你是何人?和我有什么仇?
蝉衣人踏前一步,将手中刀握得更紧,狭长的眉眼竖起:我弟为杨运帐下贺披云,你刺杀杨运后,他自杀殉主。
原来如此,果然这笔帐应该算到我头上。
言眺哼了一声,道:你们兄弟本来分侍两主,他即便不死,难道日后你们不会手足相残么?贺御风冷声道:我杀他可以,他杀我也可以,若是别人杀了他,却不可以。
赵储芫一拍桌案,沉声道:赵某有言在先,今日相聚,只为会饮赏景,不动兵戈。谁若相违,休怪赵某无礼!
他身后谢无常按剑而出,瞪着贺御风,眼见贺御风若出手,他即刻也会出手阻拦。
郭随看了看谢无常,微一犹豫,举手示意贺御风退下:今日既是赵公做东,我等便暂从赵公之意。
左首案上朱袭本来一言不发,此际忽然起身,缓步走到言眺面前,仔细打量一番,忽然道:你不是林三郎。语调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我心下一惊,他已向我看来,道:三郎既已到此,何必藏头缩尾?
我心知无法再隐瞒,伸手取下□□,道:林睿意失礼,请恕罪。他是我义弟言眺,因担心我有失,故冒名顶替。郭随与赵储芫俱瞠目结舌,看看我,又看看言眺。
言眺站起身来,剥下□□,不解道:好你个老儿!我自问这两张□□做得巧夺天工,任谁也看不出来,你是如何知道的?
朱袭看了一眼言眺手中的面具,道:你便是华山顶上以暗器射杀刘泾的剑岭言眺?好一只千变万化如意妙手!这面具的确巧夺天工,与真者无二。只是,面具虽不会说话,人却会说话。
他向我微微一笑:三郎目灿灿若岩下电,与众有别。更何况神与灵,气与质,又岂是区区一张□□所能掩盖的?你一进帐,我便已怀疑你才是真的林三郎。他顿一顿,接道:再者,适才言君发怒之际,双耳通红,面色却是不变,不符常理,显见不是真面目。
好厉害的人物,好厉害的眼光!恐怕来日他也是我的劲敌之一。
赵储芫苦笑道:朱公真是目有神光。我与郭公都白长了一双眼睛!
我再次告罪,众人重新入座,一旁童子筛酒上来。赵储芫举杯邀饮,三杯过后,道: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自汉而始,这锦绣天下,便唯能者得之。
众人点头,郭随道:不错,前朝也是如此,今后更是如此。
赵储芫忽然一叹:前朝烈帝萧攘以三十四勇士开国,立国后南平袤狄,北逐夏夷,内外俱安,何等英雄了得!只可惜子孙无能,好好地硬将这大好江山断送。
郭随哈哈大笑道:若非如此,怎轮得到你我来角逐这花花天下?
朱袭正色道:朱某钦佩萧攘者,在于其并非一介武夫。他上马可安天下,下马即可作弦歌,音律之才,也是世间佼佼。
我点首道:的确,萧氏一族都擅弦乐,尤其烈帝所作‘铠上明光曲’,足以称得上是传世之作。
赵储芫一击掌,他身后一位美人执箜篌而出。赵储芫道:既已说到‘铠上明光曲’,少不得要请各位再听一遍,以助酒兴。恰好我身边有这位于美人,善弹箜篌,请诸君赐教。
那美人也不行礼,跪于席中,垂首缓缓拨奏箜篌,显得技艺娴熟。我虽不擅音律,也隐隐感受到将士身着铠甲,趁着明皎月光夜行奋进,誓要斩尽敌首的慷慨之气。
一曲终了,我身后的言眺忽道:‘铠上明光曲’最重铿锵慷慨之气,须得有金石气的乐器才能尽显其风貌,箜篌不行。今天这里没有铜钟大吕,我便用随身携带的铁琵琶弹奏一番,总比箜篌的靡靡之音要好。
说罢,不待我答话便已走到席中,盘腿坐下。
他取下背上铁琵琶,略作调试,也不理一旁的于美人,就自顾弹奏起来。
我认识言眺虽久,却从未听他弹奏过乐器。适才于美人所弹箜篌,已令我深觉技艺精湛,但此时听言眺一弹,显然技艺更在于美人之上,令人耳目一新。铁琵琶的铿锵之声,比起箜篌来,更增阳刚威猛,正是诸军热血沸腾,杀向敌兵之意。
一曲终了,众皆鼓掌。朱袭赞道:言君此技,果然更胜一筹!
言眺微微一晒:这算得了什么?我还有更拿手的,还在后头。
郭随奇道:还有什么?
我心下了然,知道他是要显示下毒之术,好震慑众人,意在警告。
果然言眺向于美人一笑道:借娘子簪花一用。于美人微红了脸,取下发上红花递于言眺。言眺拈花于手,轻轻转动,举向唇边,轻吹一口气。须臾,红花委顿干枯,由灰化黑,花瓣纷纷掉落。
众皆瞠目。只有我和谢无常才知道,玄妙并不在他吹的这一口气中,而在他的手上。朱袭率先鼓掌道:真出神入化!
赵储芫却正色道:你会用毒,赵某帐下也有擅毒之人,未必不如你。
我和朱袭,郭随都向他身后之人看去,只有谢无常我认识,其他两人一面白,一面赤,似乎从未听过,不知是哪个擅毒。
言眺却向于美人道:看不出娘子形容美好,还有此等手段。我心下一惊。郭随也惊道:难道竟是这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