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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056处暑三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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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虽也被周斐琦召见, 却是在御书房外等了一会儿。胡公公明言陛下正在召见钦天监监正——李景便猜到,那什么卦象恐怕另藏玄机,不是普通的卦。但话又说回来, 既然不是普通卦象,周斐琦何以要在朝堂上公开此事?总感觉他好似要借此大张旗鼓地搞事情,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到底要干什么?

李景兀自揣测帝意,御书房里钦天监监正葛旺却是心中暗惊, 只因皇帝拿了一纸卦象递给他,道:“你且先看看此卦有何玄机?”

葛旺明白, 这卦象既然到了皇帝手里, 必然之前也定有高人解过,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帝王要他再解一次。可是, 既然皇上如此说, 必然也是要考教他的本事,这正是他该抓住的展示机会,因此他捧着那纸卦象看得极其认真, 这一认真看,就是越看越心惊——

死门见生机, 这种卦象本就稀奇!

一般可解释为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在这副卦象中, 死即是死,生即是生, 两者之间有明显的符号表示毫无关系, 葛旺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词‘回魂’!这种说法在玄门中也属平常, 但说给普通人的话难免还是有些危言耸听, 尤其皇帝并没有告诉他这副卦象是为谁所启, 他更加不敢胡言乱语,于是这看出的第一点便没敢直说,又继续看了下去——

而后,他便发现,这个卦象暗藏的玄机可绝不简单,其实最明显的一点便是瑞气外露,且预示着一个多转之局。也就是说,这卦象中有股祥瑞之气,随着卦象数门见不断转换,贯穿全局,令所有一切转换皆有惊无险。在这股瑞气的承托下,就像是之前的死门对生机,也可理解为除旧迎新之象,若是在配上开卦之人的生辰八字,想来此人应是贵不可言之命格!

至此,葛旺心里有了底,才开口对皇帝道:“陛下,不知这卦是为何人所卜,可有此人的生庚?”

“你看出了什么?”皇帝陛下怎么可能把高悦的生辰八字直接给他。

葛旺忙道:“臣观此卦瑞气外露,虽是多转之局,却每每承祥瑞笼罩化险为夷,因此推断卜卦之人其命格应是贵不可言!”

“何为贵不可言?”

葛旺被问得一愣,心想,贵不可言就是贵不可言咯,这要怎么具体说呢?他忍不住偷眼看了下皇帝,见帝王挑了下眉,眼眸中带着些许‘把能夸的词都给朕用上,不要客气’的意思,心中再度一惊,忙垂下眼眸,道:“贵不可言虽是笼统说法,但自古也有九天仙子下凡尘,紫薇星落百姓家等流传甚广的传说,不过,若要知道这位贵人到底是何等命格,臣还需知其生庚,另行推算。”

周斐琦点了点头,觉得葛旺还是挺上道的,不过还是不够,因此他得再推一把,就道:“此卦乃夏至日神农祭时朕于梦中所得,仙人曾教诲,言明皇家有祥瑞,隐于后宫中,故此朕便将其送到赤云观和灵隐寺求解,却一直未有回复。这几日朕又梦仙人,暗示朕要尽快找出祥瑞委以重任,才可保大周百年安泰,故此葛爱卿若是能解开此卦,那于大周可就是大功一件!”

葛旺听完,噗通就跪下了。他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皇帝这番话的隐喻——把卦解开,加官进爵。

因此,他有些激动地道:“既然仙人有启示,祥瑞隐于后宫中,还请陛下提供后宫中人的生庚与臣,臣定竭尽全力破解此卦!”

“生庚可以给你,不过,朕只能给你三日。”周斐琦声音威严,心中剔透,他早想好了,十日之后便是中秋宴大朝贡,在此之前高悦的晋封典礼就会先举行,因此这个祥瑞一说,必须在典礼之前确定下来效果才会更好!

“三日?”葛旺如坐过山车,这个时间太过紧迫,可是机会实在难得,一番天人交战后,他把牙一咬,额头触地,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周斐琦道,“既如此,你即刻便着手办吧,需要什么,直接找胡公公调取就好!”

“遵旨。”

葛旺出了御书房,周斐琦才叫人把李景带进来。

李景进门前,侧头看了眼葛旺的神色,发现他眼中闪耀激动的神色,却咬着嘴唇显得有些焦躁,也不知皇帝到底给了他一张什么卦象。

不过,眼下,李景也顾不上操心别人,他进门后参拜过皇帝,就听周斐琦问道:“李爱卿刚才所说另调驻军修坝之事,可是南疆有异?”

李景道:“南疆本是花将军驻地,原本这事不该末将来说,只是不知何因末将近日收到沽城来报,说是南疆苗蛮的船近日频频出现在沽城码头,且清一色皆是交换物资。臣便令下属统计了份清单,竟然都是粮草,药材,且用量极大,此动非寻常之举,故此,臣推断近期苗蛮或许会有兵动之举。”

“嗯,”周斐琦沉吟,道:“花将军是上月下旬接了朕的圣旨才底抵达渭南督修堤坝的,苗蛮若是得了消息,从长河行船至沽城大概也正巧就是这十几天,只是为何会选沽城?又如此毫不掩饰,大张旗鼓?”

李景之前也想到了这点,也已问过给他通风报信的副将,自然也收到了回复,此时便道:“那些苗蛮并非没有伪装,只是沽城一项对粮食和药材监管甚严,又与同济堂药行签署过军属药材供应的采办盟约,此次也是听同济堂的掌柜念叨才顺线查出来的消息。我们悄悄抓了一个船上的伙计拷问了,那伙计不耐拷打,说是南边因渭水决堤大多地区药材供应紧张,这才往北来了沽城。且他们走水路快,北边的码头都有停靠,像是上滩、苏、扬、徐等城的码头一路往北,沽城已是最后一站了。”

“在那些城,他们也只买粮、药?”周斐琦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李景道:“据那伙计说是这样。所以,末将才会觉得,如此大量的采购,恐怕苗蛮会有动作。”

周斐琦的手指不自觉敲着桌面,眼中光彩明灭之间,对李景道:“此事,朕自有打算,不过,需爱卿自明日起,每日上朝均以此事为谏。”

李景愣住,他不明白周斐琦为何要这样安排,不过帝王之言,他不可不从。当即便应了一声,退出了御书房。

李景走了之后,胡公公安排了葛旺回来复命。

他一进来,就见靠在龙椅上,垂眸盯着御案上的一副地图,看起来好似很是专注,不由便放轻了脚步。在御案一旁等了一会儿,直接皇帝开口问‘都安排好了’,才回话,道:“都按陛下的吩咐安排好了。后宫里共计十六嫔妃并哥儿郎君的生庚都交给了他。”

“嗯,”周斐琦终于舍得把视线从地图上移开,看向胡公公,道:“去取一只给花将军的信鸽来。”

胡公公连忙又跑了出去,周斐琦收起地图,提起御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务中调虎离山,谨防苗蛮异动。

这便是说,此次苗蛮看似大举采购粮草,药材,应该是想要趁着大朝贡边关守备松懈之际有些举措。所谓异动,也并非想李景推测的那般,卖粮草药材就是要大举打仗。因为自周斐琦登基以来,对边防四疆的守备就比前朝重视很多,再加上大周军、火近几年来发展迅猛,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外藩都不会想正面和大周开战,火力碾压的情况下,他们半点便宜也讨不到!

而现在,李景发现的这个大举买粮的举动,也很可能只是苗蛮或许其他国家冒充苗蛮在搅浑水,目的目前不明,这事若不多拐几个弯儿去想,极有可能按李景的建议处理,将花将军调回南疆,渭水大坝换人来修,那么又怎么肯定,搅浑水的人的目的不是渭水大坝呢?

要知道,渭水决堤的这几个月,虽然周斐琦及时采用了高悦的那份赈灾草案,将损失将到了最低,但这两个多月来,其中消耗依旧巨大,这一点从户部前两天送到御书房的财务统计就不难看出,若是渭水大坝不能在两个月内修好,渭水两岸不能尽快恢复生产运作,大周下半年的财政很有可能会因此被拖入困境。

这也是周斐琦为什么给工部和花自盈将军下修坝死令的原因。当然周斐琦的要求还更高,让他们一个月内必须修好,否则皆按军法处置!

正是因周斐琦站在皇帝这个位置,才更容易纵观全局,也自然更清楚这个国家目前的大小漏洞都是什么,所以,他考虑问题和处理问题要抓的关键点自然和一般臣子不一样!

在他看来,目前的时局,于大周而言,兵患要防,水患急治,蛊患尽除;财政不可拖,农耕则需变;人才要扩,官吏需整!

在这些大问题之下,其余所有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然,在周斐琦心里,有一个人的事是可以凌驾于这所有问题之上的,那便是高悦的事!

想到高悦,周斐琦的唇角不自觉就又勾了起来。他时常在心里想,能遇上高悦大概是他这几辈子最大的幸运,能与他相爱,大概就是他最大的幸福啦!

此时的极阳殿里,高悦已经醒了,他正靠在床头由子弦道长在给他诊脉。这一脉,子弦道长耗时极长,他时而微微皱下眉,都能看得一旁陪着的张公公悄悄吓出一身冷汗来。

往常子弦给高悦号完脉,就该轮到赫连野再诊一遍,之后子弦会和赫连野交流脉象算是对他间接的提点和教导,可是今日,子弦收回脉枕后却对张公公和赫连野道,“二位可否先暂避,我有话要单独问高毕焰。”

高悦也没想到一项不通人情世故的子弦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颇感惊讶,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脉象可能真得出了什么旁人听不得的问题,一颗心到有些七上八下的。

赫连野看向高悦,见高悦点头便和张公公一通退了出去。

子弦这才问道:“敢问高毕焰,陛下这几日与你行房时可有什么异常吗?”

高悦哪儿想到子弦会问这么直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子弦问了第二遍,他才‘轰’地一下烧红了脸,心里暗暗腹诽子弦还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事关周斐琦,高悦斟酌了一下,道:“偶有神智混沌。”

子弦闻言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了。贫道刚才诊毕焰君你的脉象,发现脉象里有浑浊之气,此气本是数年来你屡次以药物压制情潮积累而来。原本近期你元阳已补至盈圆,这次来潮便是借此机会将体内数年药性散出,散尽之后,高毕焰你的身子理应再无大碍,何以还会再现浑浊?唉!”

高悦大概听懂了,子弦这意思就是说,他这次来情潮是因为最近身体素质提高了,自身免疫力上来后,要排除之前数年沉积的抑情潮药物形成的毒素,这才自动自发来了这次情潮。但是现在那些毒素为什么又回到了自己体内,看子弦这个意思好像是跟周斐琦有关?

高悦便问:“这与陛下有何关系?”

子弦道:“你来潮那日,香气四溢。不少宫人闻了那香气皆耐受不住,曾有数人因此瘫倒在地。这些人还是在外面的院子里,而陛下自始至终未出过极阳殿,吸入的香气自然更多。以贫道看,那些香气之所以如此凶猛,多半与之前你所用的压制情潮的药物有关,陛下这几天神智既然偶有混沌,想来应是受此影响,此浑浊之气,贫道可为陛下针灸除去,高毕焰不必担心。”

高悦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但是子弦却又看了看他面色,无奈道:“高毕焰也要同时针灸,只是,”

高悦:?

“道长有话,不妨直言。”他道。

子弦道:“下山之前,师尊曾对贫道说,今日紫微星动,应在大周皇室。而那时陛下传令要我入宫为太医正,想来或是应在皇嗣。只是我若为你针灸除浊,不知是否会坏了这番应验。”他说完还往高悦的肚子上瞄了两眼,弄得高悦一时真是哭笑不得。

这个子弦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不过,他如今也明白,一般哥儿来情潮与丈夫同房,确实是受孕机会最高的时机。只不过,高悦虽然和周斐琦渡过了无休无止的九天,却一直没往子嗣这件事上想过,若非今日子弦提起,他可能依旧没有那个意识。

作为一个男子,或者说他作为零号,以前是真没想过生子这种荒诞无稽的可能,而如今在大周,他身为哥儿,这种以前看来的无稽之谈,现在却是国民普遍认知的常识,这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转变过来的观念啊。

不过,高悦想到昨晚他想要守住的那个独属于自己的秘密,便对子弦道:“子弦道长,我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忙。”

“何事?”

子弦收拾诊箱边问。

高悦道:“关于我体内的浑浊之气,不要告诉陛下是因为他才又传回来的。我不想让他内疚。”

子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还道:“世间难得真情在,高毕焰果然如师尊所说,是个纯善之人。”

高悦又道:“你只管说是情潮过后要为我二人疏通经脉,以此调养生息即可。”

子弦又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因此,周斐琦这日回到极阳殿,就见子弦正在为高悦针灸。他几步走了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子弦便将高悦那番说出复述了一遍,周斐琦听后这才松了一口。高悦躺在床上,眼含笑意地望着他说:“子弦道长说了,咱们这次消耗有些大,都要调养生息,陛下一会儿也要来!”

他当着子弦道长的面,还是很给周斐琦面子,因此口称陛下。

周斐琦笑了笑,在床头坐了下来,看样子就是专门给高悦当配聊了。不得不说,有他在一旁陪着,高悦确实能感到整颗心都暖洋洋的,不一会儿针灸起效,高悦开始出汗,那汗水中混着一股异香,散开后才能闻出,是百合花的味道。

皇帝闻到之后,微觉惊讶,问子弦:“他情潮不是退了吗?怎么出得汗还是这么香?”

子弦道:“回禀陛下,这是疏通经脉所致,因此才叫调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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