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1 / 2)
2020年1月15日, 北京
沾满泡沫的浴球在面前雄壮宽阔的背脊涂来涂去, 像徐徐铺满积雪的山石。冷不丁少了金翅鸟和黑蛇,怎么看怎么不习惯,叶霈用手指在背脊划来划去,补上一只鸟好了。
胳膊撑着墙壁的骆镔不时发笑,终于忍不住, 回身接过浴球,把她箍在怀里:“过来, 该你了。”
热水从花洒喷洒而下, 腾腾白气把小小浴室装点得如同仙境。叶霈仰起脸, 任由热吻落在额头、鼻尖和嘴唇偶尔睁开眼睛, 镜子中的自己背脊白白净净,连条疤痕也没有, 心里唱着快活的歌。
亲密的爱人之间每一分一秒都分外珍贵。明明约定傍晚簋街吃火锅, 酒吧门前分别的时候叶霈依然恋恋不舍,朝他比划:“电话啊。”
骆镔朝车窗挥手, 看着自己的悍马一溜烟冲向前方, 大声叮嘱:“慢点开。”
介于骆镔、大鹏、丁原野等通过三道关卡的老队员同时离开“封印之地”, 王瑞壮烈牺牲,余人资历不够,数来数去适合做队长的只有老秦。
这位长期困在“捉迷藏”关卡的老队员压力极大,提起牺牲的搭档小邓动辄泪眼模糊,和骆镔商量:碣石酒吧依然是队伍大本营,反正后者也常在北京;至于他自己, 只接手账务,能维持不动的都维持不动。
用老秦的话说,错过今年,自己不知能不能活着离开“封印之地”,且中坚力量全部离开,队伍减员严重,骆镔这位前任队长好歹能坐镇一二。
这也是应该的,骆镔自然应了。年前办完王瑞板砖小邓等等牺牲同伴的后事,这几天两人和丁原野在酒吧叙旧对账,说起往事和死去的老曹心潮澎湃,很晚才回家。
叶霈有点唏嘘,哼着歌儿驶往老曹别墅。我又不上高速,练练手而已,自我感觉相当好,停车时却犯了难:端端正正的车位怎么也停不进去,最后还是保安代劳,她有点泄气。
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径朝树林走。北京冬天寒冷,不少树木枝头枯叶摇摇晃晃,松柏却青翠依旧,私密性很好。
平时常来的场地空空荡荡,连个人影也没有,倒是师妹的背包堆在一棵大树底下。这个小坏蛋跑到哪里去了?叶霈把双手拢在嘴边,“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仿佛回到童年。暑假她和小琬跟着师傅去山里玩耍,小琬正苦修轻功,动不动藏得无影无踪,叶霈经常这么诈她。一次两次还上当,时间长了小琬早清楚她的计俩,躲得比兔子还隐蔽。
偌大树林寂静无声,只有不怕冷的小鸟在枝头跳来跳去。
“好吧好吧。”叶霈清早便剧烈运动,出了一身透汗,懒得攀树翻草丛,大摇大摆往背包旁边一坐,把拎着的纸袋打开:“刚烤好的披萨和三明治哦,还有鲜橙汁。”
牛肉、腊肠、洋葱和着芝士的香味在树林之间飘洒,叶霈吃得津津有味,顺手掰两块远远抛给小鸟。“今天要去牛街买年糕和羊肉,晚了就排长队了。”
远处一棵树枝叶动了动,仿佛有松鼠跳来跳去,随后是近些的树,最后从叶霈头顶倒垂下一根手臂,拎走两大块披萨。“我要吃豌豆黄,还有艾窝窝。”
叶霈满口答应:“买买买,啊?”又想起来,“剑用的怎么样?”
面前寒意侵人,偌大披萨纸盒被一柄乌沉沉冷森森的长剑划成无数手指大小的碎块,一阵风吹过散落满地。
小琬得意洋洋地随手挽个剑花,“师傅在的话一定高兴的很。师姐,我要是能进封印之地就好了,保证把所有男娲的家伙都抢过来”
还是算了吧,叶霈心有余悸地敲敲她头顶:“免谈,哪里也不许去。”
数日前离开“封印之地”时,不光衣裳鞋子,双剑、藤蔓、夜明珠被叶霈带回现实世界,就连背包里的各色宝石也统统带了回来;当时嫌背包太重,送了不少给队里同伴,此时叶霈又心疼的很,被骆镔大鹏嘲笑。
最贵重的要数两柄焦木剑了。好东西一人一半,叶霈慷慨地送给小琬一柄,后者兴高采烈,抱在怀里舍不得松手,睡觉都垫在枕下。
“师姐,我都想好了。”小女孩信誓旦旦地挥舞长剑,满眼憧憬:“以后我收两个徒弟,你也收两个徒弟,然后让他们比剑,看看我们谁教得好。嗯,两年比试一次好了。”
小琬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叶霈眯着眼睛,忽然灵机一动:“阿琬,我们给剑起个名字好了,焦木剑一点也不好听,不够威风。”
“哎?很好听啊?”小琬很好打发,迟疑地说:“你那把叫大焦,我这把叫小焦好了。”
啊,大娇小娇?又不是大乔小乔,东风不与周郎便。叶霈搓搓手,顺手接过长剑,映着日光细瞧:剑柄被小琬拴上从西安华清宫带回来的大红芙蓉花头绳,剑锋乌沉沉冷森森,总能令她想起“一线天”无边无际的黑海,永不停歇的波浪映着头顶月亮,如同柔和温润的珍珠
“黑珍珠好不好?”她忽然提议,觉得挺有诗意,比什么“大娇小娇”好听多了,又开始琢磨家中自己那柄:“我那把嘛,黑~黑~黑玫瑰,怎么样?”
这个提议把小琬彻底震撼了,张大嘴巴,滔滔不绝地念叨:“师姐你好厉害!师姐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师姐你实在太厉害了!”
排山倒海的彩虹屁把叶霈哄得开心,不光去牛街买年糕羊肉,还到三里屯和世贸天阶、大悦城尽情shog。除了给母亲弟弟、骆镔一通采购,也给自己和小琬挑了许多年货衣裳。
见到骆镔的赵忆莲相当满意:行啊你,平常藏着掖着,这下一步到位。喂,请客请客~
时间过得飞快,小年这天,事情告一段落的骆镔开车载两人一狗回南昌。由于出发的早,避开离京高峰,路途畅通无阻,叶霈挽着骆镔胳膊,不时要求“我开一段”,后排小琬把玩一会自己那把黑珍珠,又耍着鱼肠剑;大黄狗有点晕车,横在座位哼哼唧唧。
大黄狗是前几天才接回来的。三人带着礼物到猴子家,猴子夫妻带着狗下楼来接。小琬兴奋得很,大喊一声“岳黄黄”,大黄狗横跨大半个小区直冲过来,带着隔山跨海终相逢的意味。分别数月的一人一狗紧紧相拥,场面有点像拍电影,非常感人。
分别两月之后,母亲埋怨几句“也不回来看看”,叶霈却仿佛隔了一生一世,扑在她肩膀哽咽:我回来了,我再也不用去“封印之地”,再也不用担心离开你,我见到爸爸了。
虽然只是幻影,叶霈满心苦涩,又带着些满足。
自从她成年以来,很少和母亲这么亲热,令后者有点不自在:“也不怕人家小骆笑话。”
骆镔正忙着把堆积如山的礼物搬出车厢,闻言笑了笑,望着叶霈什么话也没说。
当晚给三人接风。母亲早早定好一家餐厅,本地菜肴很地道,继父热情弟弟兴奋,叶霈也第一次见到继父的女儿:她和小琬年纪差不多,横眉立目一点不招人喜欢,对继父也爱答不理,有种“你欠我的”感觉。
叶霈再次感激奶奶,如果早年跟着母亲生活,继父前妻和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一定令自己憋屈的很。
上次的复式公寓叶霈很满意,一口气租了全年,今天刚好和小琬搬进去,骆镔在旁边订了酒店。和母亲一家告别,三人谁也不累,索性驾车直奔秋水广场。
隔着波光嶙峋的赣江,夜幕下的滕王阁美得像一幅彩画。楼顶如翡翠,灯光金碧辉煌,大红阁楼庄重肃穆,又艳丽无匹,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们渺小的像蚂蚁,只有映着千古滕王阁的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怎么样?”小琬看过百八十次,叶霈这地头蛇朝着新来客人炫耀:“我们这儿不错吧?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连周星驰名字都出自王勃这首词。”
晚风很凉,骆镔裹着纯黑大衣,正低头点烟,闻言呵呵笑,“行吧,这样,过几天来我家,你再看看。”
骆镔大年二十九离开南昌之后,叶霈陪母亲弟弟热热闹闹过大年,包饺子吃汤圆;初七那天,和小琬到达银装素裹的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