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1 / 2）
江屿半低下头，把黑色行李箱放在床边的时候，肩膀被敲了敲，他条件反射地手握住对方手腕，背部稍一用力，就要给那人来个过肩摔。
那人反应超好，立即稳住身形，向旁边的床杆子一借力，瞬间后退了一小步。
江屿抬头，抬起眼皮看向那人。
长发，桃花眼，薄唇。
江屿想，这样的人，太惹眼，远离。
陈掩微微一笑，开口：“练家子？”
声音也过分好听了，远离。
江屿点了点头，转过身开始收拾上铺的床位。
陈掩：“哥们。”
江屿置若罔闻。
陈掩尴尬地咳了一声：“哥们。”
江屿忍不住想转身，但自制力使他仍旧目视面方，他发现自己指尖长了倒刺。
想撕掉。
江屿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结果就是陈掩拉着他的手，去了校医院。
江屿撕得太彻底，手指上虽不至于鲜血淋漓，但也很骇人。
陈掩不知怎的，眼神瞟到了对方紧抿着的唇上，随即他掩耳盗铃地咳嗽一声，对医务室的护士说：“轻一点。”
高高瘦瘦的女护士“诶！”了一声，说：“我以前给你消毒怎么没见你让轻一点。”
陈掩笑：“我又不怕疼。”
江屿其实听不太清这些话语，他的耳朵没有问题，只是接受信息的能力不够完全，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怕疼”，他抿了抿嘴唇。
苍白的嘴唇立刻显了条殷红的印子，他道：“我不怕疼。”
两人具是一愣，江屿感受不到气氛的怪异，又倔强地喊了一句：“我不，不怕疼。”
一句话虽然是磕磕绊绊，但是总归把意思表达清楚了。江屿想。
江屿不知道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但是从小学起，他便被灌输了“你和别人不一样”的观念，日积月累，他便想——
是的，我和别人不一样。
他不喜欢成群结队，喜欢独处，有时候一个人坐在书桌上，看外面的流云，能看一整天。
他父母亲带他奔波许多大小医院，试过民间偏方，江屿却仍旧是不愿意讲话。
大概是刚才手指太疼，脑袋里搭错了筋，江屿不经意间打破了这壁垒。
“我……”江屿又试了试，一句话便被扼杀在了喉咙里。
不行，还是不行。
江屿投给陈掩一个感激的眼神，他不知道他怎么就笑了，眉眼弯弯，好像俩人是挚友。
陈掩领着这个别扭怪回寝室的时候，外面暮色四合，天色已暗。
“喂！”陈掩喊：“你晚上到寝室睡吗？”
江屿转过头，一脸疑惑。
“我翻墙出去的，到时候晚上就只有你一个人。”陈掩说这指向柳树边上一面墙：“就那儿，爬过去。”
江屿点了点头。
“你……”陈掩不知道说什么：“我出去了。”
“嗯。”江屿憋了一个字出来。
陈掩心里的石头算是终于落了。
陈掩出去时把外套脱了，蒙了监控摄像头，回头又看了江屿一眼，他此刻正爬上墙头，忽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这个新舍友的名字，于是隔着飘飞的柳枝问：“我叫陈掩，掩护的掩，你叫什么？”
江屿愣了愣，轻轻地说：“江屿。”
“江雨？哪个雨？下雨的雨？”陈掩喊。
“岛屿的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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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回宿舍继续收拾东西，才发现整个寝室才一张床，是双层的，刚才那个陈掩在下面，他在上面。
陈掩的床看起来干净整洁，江屿有些累了，便坐了上去，才发现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
他拿出来发现，那是陈掩的卡包，卡包开着，江屿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
和人民币。
陈掩凌晨两点从墙上翻下来时，看见了江屿。江屿一动不动的站在墙边的那棵柳树下，靠着柳树，闭着眼满脸通红。
陈掩当即翻下来，一落地江屿就醒了，茫然无措地看着对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特么在这干嘛？！”陈掩这是气的，他之前只觉得江屿别扭，现在才发现江屿还蠢，这是能随便等的吗？被抓到了怎么办？自己违纪记过惯了，江屿呢？
江屿没弄太懂对方的神色是怎么回事，只本能觉得在生气。
可是为什么要生气？
江屿眼前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把左手递了过去，递过去才发现手心空空荡荡，忙换了右手上去。
是人民币。
陈掩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在对方的认知里，只有现金才能用。
他没有现金，江屿来给他送。
陈掩尴尬地咳嗽一声，说：“抱歉，我没有骂你的意思。”
“嗯。”江屿抬起头，回答。
“你在看什么？”
“星星。”江屿答。
“没有啊。”陈掩说。
天空黑压压得似乎要掉下来，月亮尚且都看不见，更何况星星。
那个夜晚，陈掩一直都没有看见星星。
寝室里江屿熟睡了，陈掩脑海里还散落着之前的只言片语，包括那句“星星。”
第二日晨。
班主任简单介绍了江屿便走了，陈掩自作主张把江屿的位子移到了自己旁边来。
趁江屿不在的时候，他划了个三八线，想了想又擦掉了，他原是想让江屿有些安全感，但又疑心这样的举动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讨厌他。
江屿回来时那三八线已经不见了，陈掩朝外头望，正看见好几个体育生在打篮球——是对面普通中学的。
陈掩把校服拉链拉到头，看了课程表，在眼神聚焦到“英语”时，他抬脚冲出了教室。
江屿反应迟钝，抬起头时，同桌早不见了踪迹。
与此同时，上课铃响了。
陈掩逃课了，江屿想。
英语课一完，江屿就看见陈掩风风火火的从教室门口进来，第一眼就看着自己，接着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江屿皱了皱眉，原因无他，陈掩此刻穿着球衣，一双大长腿展露出来，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在陈掩身上简直是完美的呈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