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入龙门(1 / 2)
春去秋来,岁月荏冉,一晃眼三年过去了,那稞老槐树已经彻底枯死,干枯的树干上长出了许多虫洞,蚂蚁成群的在洞钻来钻去,树干上停着几只死气沉沉的乌鸦,时不时的叫唤几声。
君倾提着一桶油站在那稞老槐树面前,小瑶拉着他的手说:“为什么这稞树上的愿望都是黑色的呢?”
“因为除了黑色的愿望能在这里实现外,其它的愿望只要去寺庙中许就可以了。”
“我们真的要烧掉它吗?烧掉它后,智能大师再回来找姐姐怎么办呢?”
“我们已经不需要杀人了,也不可能再去杀人了,许愿槐少了谁都不行。智能大师也不会回来了,师父的记忆全失,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得去找名医把她头上的金针□□,让她恢复记忆。”
小瑶沉默了。
说到冷倾月头顶的金针,两人都有些忐忑与担忧,霍桑在刺入金针时,不知是发现站在树下的冷倾月并非叶靖衣,及时收手扎错了位置,还是因为他对金针封脑根本就不熟练,以致扎错了地方。冷倾月的记忆被封了,可人也变的不正常了,她有一半的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另一半时间都是在胡言乱语,且完全不认得他和小瑶。
或许是天意吧,冷倾月仿佛便是许愿槐的化身,她的身世迷离,连身边的人都不清楚她从何而来,所走的路又是因为什么?君倾只知道他出现时,她就已经在许愿许槐了,仿佛是在等一个人,或许只是在等来许愿的人。
老槐树的枝节本就全部干枯,此时添了一桶油,再加上一把火,便如同厨房的干草般,噼里啪啦烧了个精光,挂在树上的布条和木牌被烧的只余残灰。
小瑶的眼睛突然迷离了,这样的画面让她想起了曾经的家,那个家也是在大火中被毁灭的。
君倾低下头,有些暗然,从此再也不会有许愿槐了,因为许愿槐少了任何人都不再是他所依念的许愿槐了。
君倾沉默着,收拾好东西后,赶着马车和小瑶,冷倾月一起离开生活了八年的石室。
当夜幕降临时,他们在一处临水的地方露宿,小瑶和冷倾月在马车中,他则斜靠在马车前面,看着满天的繁星,进入梦乡,梦中……他回到了过去,年幼时锦衣玉食的天才公子……
五岁的他在京城便小有名气,除了身世显赫外,自三岁起他便能诗会赋,在许多人眼里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公子。那时的司空靖六岁,自俩人定亲以来,他便清楚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司空家的小女儿,被宠的无法无天,刚一定亲,便吵着说既然他是她以后的夫婿,那就应该送她一样东西,她不由分说的抢走了他最喜欢的玉骨扇。此后的每一天,他都尽量躲着她,避着她,她的野蛮娇纵让人无法忍受。
起初他并不厌恶她,只是不喜欢她,碍于两家联姻所带来的利益,他只有坦然接受,真正开始厌恶她,是从他得到冰玉公子这个称号后,她所表现出来的蛮横简直宁人发指。凡是与他接触过的丫环,她都要寻法子惩罚刁难,就好像不施以严惩,她们便会抢走她的未婚夫般,她的行为幼稚可笑到极点。直到有一天,她命人打一个小丫头时,下手重了,那个丫头从此再没出现过,这件事被司空家压了下来,而君家亦觉得死一个小丫头而已,他的呼声瞬间被两家人的声音淹没。
直到她的出现,他对司空靖的厌恶再度升华,若用话本子里的话说,他和她的相遇,是充满缘份与传奇色彩的。
四岁时,在华阳寺拜佛,一时劣性心起,便独自一人乱跑,在深山野林中迷了路,夜幕降临时仍未找到华阳寺。却因着夜色的浓郁看不清楚方向和林中各类虫鸣的声音而心怯时,一不小心跌落悬崖,他抓着崖边的一稞青腾,不停的呼救。
一双白净的手伸向他,把他从悬崖边上拽了上去,那是个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一身如雪的白衣在夜色中分外的显眼,用轻丝蒙着的脸只露出一对明亮的眼睛和一稞黑色的泪痔。
她拉着他的手向着东南方向走,一路上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她的手始终是白净冰凉的。一阵冷风吹过,她的背影清灵脱俗,他突然想到她的出现太过离奇了,像话本子里神出鬼没的妖怪,越看她的装束便越觉得像。
走了许久,他的呼吸开始不稳,变的急促起来,胸口狂跳的有些发闷,再走下去便透不过气来了,可那个女孩却半点喘气的声音也没有,莫非她真是鬼怪,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他壮着胆子忍不住问她要去哪些里。
她回过头看着他,声音空灵而清脆,像在山谷中回响的黄莺的声音,“你害怕了么?既然害怕,那你为什么要乱跑呢?不要忘了,你才四岁,既便你被人称为天才,也不过才四岁,森林中随便出来一只狼都可以轻易的杀死你。你这样会让君家担心的“。
他越发狐疑,她似乎知道他是谁,她是如何知道他是谁的?他站定,用质疑的语气对她说:“你是谁?”他的声音有些大,不过是为了掩饰他的害怕,却不想突然拔高的声音在夜空中显的那般突兀,从而让他的心跳的更快。
女孩转过身看着他,有些恶作剧般的环笑,“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被说中后的窘迫给他壮了胆,他一把拽下了她脸上的面丝,露出一张长满红色痘痘的脸,此时在如此黑暗的夜色中,竟显的分外的吓人,他惊呼一声音“鬼啊!”然后拔腿就跑。
女孩看着他逃走的的背影,愣了愣,摸着自己满脸红痘痘的脸想喊他,但看着他逃走的方向,最终还是作罢。
君随玉跑了片刻,闯入了一间名为红莲填充的尼姑庵,一个白眉的老尼姑站在门口,不停的往处张望,似是在等着谁。看见老尼姑后,他不再那么害怕了,扯着老尼姑的衣角说后面有鬼。
老尼姑却只对着他的身后说:“云儿,如此胡闹,成何体统。”声音中透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君随玉转身,在他身后的正是被他当成鬼的,那个满脸红痘痘的女孩,而女孩正气喘呼呼的瞪着他。
“师傅,我是去找这个小鬼头,才这么晚回来的。”
君随玉恍然大悟,红了脸,低下头闷不作声。
“想什么呢?君家人到处寻人,君随玉丢了的事都快闹的满城风雨了,连这荒郊野外都来了几遍了。”
想起此次的玩劣,他对父母的愧疚之情不可仰制,当晚在红莲寺中便写了一首名为“慈母吟”的诗,诗中大量赞颂母亲对亲儿的养育之思,以及幼儿依赖父母的心情,此诗一径流出,便被晋穆五朝的百姓广为流传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