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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仰起头靠着粗壮的树干仿若旱死的鱼,半张着嘴吸气,瞳孔黑洞洞的两潭深井,因缺氧而视野昏花。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细微的风声伴着些许半长不长的鸟啼。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愈发黑暗,周遭景物只剩淡淡的轮廓,这是前两次春游都未发生过的事。冰冰枯坐了一会,也许是极度的恐惧,竟令他迸发出求生欲,压抑着后心一丝丝缠绕的绝望,他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摸摸索索地朝前探,脚底下的树叶发出莎莎的声响。
只过去了三分钟,对冰冰来说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因害怕摔倒而佝偻起腰不时去触碰接近地表的凸起树根,很快就因体力不支而头晕目眩。冰冰一手抓着照相机的带子,一手抠着树皮再次停了下来。不过这次他的心快速地跳跃,咔吱咔吱,有人。有人走过来了。
冰冰看不清来人,只好声色俱厉地叫道,“谁?谁来了?” 对方停住脚步,树林再次安静。
冰冰有些害怕,来者是他们基地的吗?为什么不说话?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情况。
就在他迟疑之际,那人却朝他走了过来,冰冰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抓起胸口的照相机,“是谁?别过来!”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继续朝冰冰走来。冰冰咬牙后退想要逃走,无意间手指按下照相机快门,一道刺眼的白光弹了出来,他短暂地恢复了视力,那人连忙挡住自己的脸,但冰冰还是看到了,对方是个极为高大的男人,额头上有一道蜘蛛一样的淡粉色疤痕。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男人咒骂一声,朝冰冰扑了过来。
闪光灯瞬时灭了,冰冰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但他还是听着风势朝旁边一矮身,躲开了袭击。他不知哪生成一股力气,跌跌撞撞地随便选了个方位就跑。一路上被树根绊倒,后头那人气喘如牛地跟着,好几次冰冰都觉得对方的鼻息压在后颈,宛如沉重的海浪,势必要将他淹溺。
腿又麻又沉,随着他体力的透支,冰冰的视力急剧下降,现在他只能看见暗沉的色块,无声的涌动。当他再次被横扫过来的树干绊倒时,男人猛地压了下来,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将冰冰像猫崽一样摁在地上。
冰冰半边脸陷入泥土里,满鼻子湿润的气息,冰冷的刀片贴着他的脖子滑动,他要死了。冰冰近乎绝望地瞪大双眼,他想到了妈妈,泪水霎时间充斥着他的眼眶。
但那握着刀片的手却迟迟没再动作,就连掐着他脖子的手也开始颤抖,一道火一样的热气扑了过来,压着他的人发出含糊的叫声,竟丢开刀片跄跄踉踉地跑走了。
冰冰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僵硬地趴着,他不知道此情此景让人看见却有着不好的联想,本就苍白地脸被泪水布满,身子蜷曲,像头被猎的小鹿。直到一双修长的手将他从地上抱起,“嘘,嘘,没事了。别怕,坏人被赶跑了,嗯?”
来人温柔地拭去冰冰颊上滚落的眼泪,冷淡的声线却诡异地作出哄小孩的柔软口气。冰冰起雾的脑海被一股优雅烟草中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冲入,他才起死回生般开始颤抖,这个声音他不会认错的,是罗缚。
“罗,罗老师。” 冰冰欲自己站起,却因全身肌肉脱力再次坐回他怀里。
罗缚也不阻拦,看着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会终于放弃才将他半拉半抱地扶起来,“看不见了?”
冰冰觉得此时自己的姿态极为羞耻,被罗缚圈着,整个人都木了,半天才点头。
罗缚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冰冰的眼睑,“.....你没喝元素水?”
冰冰一愣,他下意识地把脸转到另一面,不吭气。
罗缚突然将他抱了起来,他本就比冰冰高许多,冰冰又比常人瘦弱,这种动作做起来轻而易举。冰冰却被惊呆了,立马扭动着要跳下去,“放开我。”
“别动。你的体能已经被透支到了极限,如果继续进行运动,你的器脏会无法支撑而进入假性停歇....” 罗缚稍作停顿,低下头盯着男孩愈发缺乏生气的脸。
冰冰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收了爪牙,安静地缩进其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