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沈无事的话音落下，书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僵硬。

过了好一会儿，席云亭开口说道：“门内史料记载，祖师爷慕连之立派不久，便在无名谷感悟天道，最终顺利渡劫为仙。”

谢了君接着他的尾音道：“祖师爷得道飞升，乃是修真界内众所周知的事情，不大可能有假。”

沈无事道：“慕连之聪慧卓绝，名动天下，名号如雷贯耳，是修真界第一人物。我对这位传奇人物仰慕非常，闲空时曾看过不少关于慕连之的史书典籍，一来二去，就发觉不大对。”

沈无事天生机敏，凭靠他的“火眼金睛”和灵活自如的头脑，总是能抓到一些常人难以发现的蛛丝马迹，此人向来秉持“闲着没事，不如找事”的原则，一发现问题就会顺藤摸瓜，在调查之事上大有百折不挠的精神。

他接着道：“太虚门的正典我翻了数次，一开始还没揪出疑点，只是细嚼慢咽，想通过这些传奇人物的传记好生体悟，后来嚼着嚼着才嚼到了问题。太虚门自立派以来，除去慕连之，飞升之人共计五百二十六人，正典中关于他们飞升的记载详尽无遗，连飞升前一天吃了根鸡腿这等小事都详实无比，而慕连之的飞升记载却语焉不详，只有寥寥数言。”

谢了君沉静地思量了片刻，道：“祖师爷生性潇洒自如，飞升前估摸来了感觉，就一声不吭地去了无名谷，再加上那时太虚门弟子稀少，尚未成多大气候，语焉不详之说倒是可以理解。”

沈无事瞥了他一眼，随即老神在在地说道：“你说得有点道理，我虽然对此产生疑惑，但也是怀有你这样的猜测，只是那会儿我年少气盛，不找点事做就浑身不来劲，百无聊赖之际就去了极南的乾坤藏书阁。”

乾坤藏书阁是修真界内颇具盛名的封闭式书楼，里面卷帙典籍众多，浩如烟海，世间从古至今发生的大事大部分被藏书阁记录在册。

沈无事：“我跟藏书楼的主人关系不错，从他手中借来了《太虚门大事记》，这本书记载了太虚门古今大事，非常详细，其中有一行写道——太虚门言，初代掌门飞升无名谷。然未见天象。”

谢了君默默无言地蹙起眉头。

席云亭倒是神色平平，像是没把他的这番话当回事，问道：“所以你怀疑太虚门传出了假消息？”

沈无事道：“我不敢肯定，后来为此事跟藏书楼主人交流一二。据他所知，记载中的那段时间风平浪静，没有出现大能飞升引来的天劫。”

席云亭撞上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说：“我想，你为了求证，应该还去了无名谷吧？”

沈无事干笑了几声，道：“你懂我的，离开藏书阁后我就赶去了无名谷，但只是满足好奇心罢了。若是慕连之没有飞升，那么在无名谷飞升的大能就有七名，其中就包括太虚门第二代掌门慕恒之。那里灵气浓郁，我找不到什么可疑的迹象，就当游玩了。”

谢了君垂着眼帘，鸦羽般的睫毛留下的淡淡阴影给他平静的面色平添了难言的晦涩，他问道：“当初，是谁说祖师爷飞升的？”

“慕恒之。”沈无事将冷却的茶水倒入茶盘内，飞快给了对面两人一个深沉的目光，道：“你们这位二代掌门，有点意思。”

谢了君心知他话中有话，不禁问：“怎么说？”

沈无事动作一顿，反问道：“在你们心里，慕恒之是怎样一位人物？”

席云亭道：“温文尔雅，端庄有礼，是怀有济世之心的绝世大能。”

沈无事指尖敲着茶盘，不一会儿喃喃道：“世人言，慕恒之脾性温良，修炼、治派两不误......”

谢了君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沉默了一阵，问道：“传言有误？”

“难说。”沈无事道：“《太虚门大事记》记载的内容和世人所言有些出入。书上说，慕恒之性情怪异，心存偏执，那年他从宝光塔回来，是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的。”

一股冷意悄无声息地攀上谢了君的脊背，他面色不显，听沈无事继续道：“论法结束后，宝光寺闭寺九年，对外宣称精研佛法。至于慕恒之，他回到宗门就一头钻入了洞府，不见任何弟子，闭关数载。”

席云亭问道：“乾坤藏书楼的《太虚门大事记》是谁写的？”

沈无事道：“藏书楼历代主人，最开始的执笔者乃是初代楼主，他和慕连之颇有交情。”

时过万载，往事如烟，其中的是是非非、恩怨纠葛难以考证，席云亭本来不甚在意，但很快又想起了千劫心法，他毫不犹豫地问道：“沈院长，你对千劫心法了解多少？”

谢了君猛地看向他，目光深深。

沈无事颇感意外，对于这个问题，以为会是谢了君先提出来，但没想到先开口的竟是席云亭。他对着席云亭端详了半天，目光幽深，开口道：“不多，基本上是从藏书楼主人口中得知的。《千劫心法》本是正道心法，后来被它的主人带错了路。”

谢了君吐出一个名字：“莫零君。”

“对。”沈无事正色道：“莫零君共历经九百九十九个大劫，《千劫心法》随之诞生，可惜他没挺过最终的大劫。”

席云亭低声道：“数万年前，莫零君感悟天道，走火入魔，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谢了君嘴里轻喃：“既然是千劫心法，他没挺过第一千个大劫……”

那千劫心法岂不是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