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梁医生笑：“哦，那就是说这段时间不太好了？”

林宛白：“嗯。”

梁医生：“跟我说说？”

林宛白：“不，我来这里是咨询个问题。”

梁医生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你说。”

林宛白：“记忆具有欺骗性吗？”

梁医生点点头：“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你知道，记忆源于最初的感知，但是感知本身就具有表象性和主观选择性，并非完全符合客观本质。而且，感知形成后，要经过保持，以及再现和再认才能称为一个完整的记忆过程。这个过程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记忆会消退，会被添加上很多不属于原有记忆的内容。”

林宛白点头：“那也就是说，即便两件关联很小的记忆，也有可能成拆合成一段记忆？”

“对，是这样没错。”梁医生看了林宛白一眼，起身将门反锁，“但真实的记忆不会消失，它一直储存在你的脑海中，如果受到某个具有特殊意义的触发物的刺激，它就会突然跳出来告诉你，你之前认定的一切都是假象。”

林宛白沉默良久，突然抬头：“麻烦梁医生，为我再做一次催眠治疗。”

梁医生目光一滞，她想起了两年前第一次为林宛白做催眠治疗时的经历。那一次，是她主动提起，且几经劝说才得到了林宛白的同意，然而，林宛白在内心深处对当年的事情十分抗拒，加上她对他人的信任感很低，那次催眠可以说是一场灾难。

梁医生回想起林宛白当时痛苦的情状，忍不住迟疑道：“你……确定吗？”

林宛白低低“嗯”了一声。声音虽然轻，却充满坚定。

……

“好，现在，深呼吸，让你的身体放松。”

“你感觉到你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渐渐的，你的身体悬空，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你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你低头去看，发觉自己站在了高高的塔顶。现在，你想回到地面，你要一层一层地向下走。”

“你踏上台阶，一步一步缓慢地向下走……”

“你看到了一扇大门。”

“可以告诉我，那扇门是什么样子的吗？”

林宛白：“黑色，木质，冰凉。”

“好，你推开了这扇门，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在干什么？”

林宛白：“写东西，用笔记本。”

“你向前走，一步，两步……你来到了她的身后，你看到屏幕上是什么了吗？”

林宛白：“看到了。”

“是什么？”

林宛白：“《问剑》。”

“之后呢？她还做了什么？”

林宛白：“回信。”

“在给谁回信？”

……

沙发上，漂亮女子紧紧闭着眼睛，眼皮不断抖动。

梁医生又轻声问了一遍：“在给谁回信？”

漂亮女子还是不开口，她的眉头越蹙越紧，额头上的冷汗一点点渗出来。

梁医生不忍再逼她，她转换了引导的方向：“你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你回到了楼梯上，你继续往下走，一步两步，你来到了塔的下一层。深呼吸，放慢脚步。”

漂亮女子的眉头稍稍松开。

梁医生：“你又见到了一扇门。可以告诉我，这扇门是什么样子的吗？”

漂亮女子微启红唇：“黑色，木质，冰凉。”

梁医生瞳孔一缩——为什么和刚刚的门是一样的？这不对劲！

梁医生想立刻唤醒林宛白，但又想到林宛白刚刚的坚定眼神，最终还是打算继续引导她。

“你推开了门，看到了什么？”

林宛白：“我。”

“你在干什么？”

林宛白：“我站起来，开门，打算离开房间。”

“你要去哪儿？”

“……楼下。”林宛白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回答。

“去见谁？”

林宛白：“莫志学的她妈。”

“去见他做什么？”

林宛白：“他妈让我下去。吃水果。”

……

回忆中，年少的林宛白吃完水果本想上楼，却被中年贵妇拦住：“小白你最近学习很忙吗？你都多久没有回家了。”

少年林宛白回答了些什么，中年贵妇又递给她一小杯蓝莓：“你看看每天老是对着电脑，多吃一点蓝莓，对眼睛好。”

少年林宛白接过蓝莓，用小叉叉起，一颗一颗慢慢吃着。

“你都这么大了，不打算回公司帮帮你爸爸吗？”

少年林宛白摇摇头：“我有自己喜欢的事情。”

“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当然好，但你毕竟是莫家的一份子，公司的事情，多多少少也该参与一些。”

“有父亲和哥哥在，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少年林宛白说。

中年贵妇笑了笑：“你呀你。”

少年林宛白回到楼上，进屋，关门，突然她眉头一凝。

……

沙发上，林宛白眉头再次轻轻蹙起。

梁医生立刻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宛白：“笔记本，被人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