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小小童话杳（1 / 2）
礼神日。洒扫二十四君候神龛。
稚生园的崽儿问香分院。
日过中天，柏衾哭唧唧地扒在幼稚园的栅栏上，小舌头一舔一舔快要化掉的大雪人雪糕，哼哼唧唧地向门外的妈妈控诉：“园长让我们洒扫庭除，他们都跑了！只有我和关河冷在扫地！”
嬴珠女士心疼地拿手绢给女儿掖在领口擦嘴，“你怎么就非得听话呢，你看你累得小脸都涨红了。你本来就长得小力气小，逞那个能做什么？”
柏衾委委屈屈地哼唧：“是妈妈你告诉我要听老师的话的，如果我现在不听，以后也可以不听了吗？”
嬴珠女士：“……”一时语塞。万万没想到，居然反被说服了。她乐而失笑，“好好好，听话是好孩子，衾衾最乖了。关河冷是不是开学那天那个家长没来接的那个女孩？”
柏衾困惑地眨巴眨巴眼，继续吃雪糕，“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关河冷说她流鼻血是妈妈你帮她擦脸的，她过来找我玩。她妈妈要摆摊，城管好坏的老是赶他们。妈妈城管是什么？比警察还厉害吗？”
“城管啊……”嬴珠女士略作思忖，耐心解释，“城管就是管理城市秩序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职责，就像你们要遵守课堂纪律一样。你们班上那个叫来朝生的闹事不就被罚站了吗？但是你们助教拿书砸他的头，这就是不对的。有的时候，不是只有好和坏，所以不要轻易下结论，慢慢地就知道了，嗯？”
柏衾狡狯地歪了歪小脑袋：“来朝生就知道欺负人，他家长也一定不是好人对吧？”
诧异。嬴珠女士好笑地望着柏衾：“怎么突然这么问？你见过？还是来朝生又欺负你了？”
柏衾略有些心虚地回头张望，虚蜷着小拳头挠脸，吭吭唧唧道：“肯定是。不然他怎么会在神龛前罚站。唔……”
她举起自己分到的汲火匙，顾左右而言他，“妈妈你看！这是老师发的汲火匙，和琉璃香很像，是引燃礼神的霁月香的……里面这些彩色的是丹青引，园长说，叩关的每一级台阶上，素问香我们要自己点燃，谁先登上最高的台阶，就奖励上品丹青引！”
“丹青引啊……”嬴珠女士审慎地接过来看了看，仔细给女儿妥帖地收好放回小红布兜里，“你会用吗？这可是神祭祀才用得上的灵宝，小心别丢了，老师肯定得收回去。”
柏衾忸怩地揉揉小胖脸：“老师说只是普通的香烬，不过我分到的不好用，我就……和人换了换。”说完立刻又大声补充一句，“是他自愿的！”虚张声势地瞪圆了眼，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谁呀？那人家怎么办？”嬴珠女士哭笑不得，“你小时候就知道抢人家别的小朋友的豆沙包吃，现在还知道不好意思了？”
“才没有！”柏衾恼羞成怒地扑棱，把小脸儿贴在了栅栏门上，“他根本就没有去点香，就躺在神龛上偷懒，我……我才跟他换的，我还帮他递樱珠吃来着，他特别懒……就知道躺着支使我……”
嬴珠女士无语凝噎：“……”更不放心了怎么办？
“他和来朝生长得很像，但又不承认是来朝生的哥哥，比我们都要高，好多，可能是高年级的……”柏衾小声嘀咕，悄悄窥觑妈妈的表情，见没挨训，就壮着胆子说了下去，“他说自己叫来楚生，名字也很像嘛。我就去问来朝生了，来朝生去找他，被揍了一顿——”柏衾略一迟疑，笑逐颜开地扬起小肥脸儿：“所以现在我有两个汲火匙了！”
嬴珠女士无力捂脸：女儿这么点儿就知道拜山头了，谄媚的小狗腿子可见一斑……
“……崽儿啊，”嬴珠女士语重心长。“兜里有五个小糖角，你留着吃一个，给关河冷一个，给帮你的大哥哥一个，也给来朝生一个，另一个给你们领队老师。虽然有人帮你，也别太得罪人，不然没人帮衬的时候怎么办？多靠着老师和关河冷，别乱跑。”
忧心忡忡。嬴珠女士目送柏衾返回寝室，伫立良久。
小孩子啊，见了糖，就觉得是好的。殊不知华服之下，山贼本色，才是真真扎手。
来楚生抄手等在丝瓜架下的阴影里，笑痕未敛，眉拟长堤痕浅，眸倾梦泽云深，晃得柏衾一时怔忡，讷讷地不敢近前。
来楚生看着柏衾走起路来绊拉绊拉的小短腿儿，眉山轻扬，走出阴凉，俯身双手一抄，把自己的小执衣抱起来，凑上去吻了吻她的眉心：“见到妈妈开心了吧？”
柏衾抱住住来楚生的脖颈，和他抵了抵额头回礼，忸怩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唔。韭菜肥肉饺子太难吃了，我偷偷把肥肉吐掉他们还告我状，老师凶死了。妈妈给我捎了大雪人雪糕！还有糖角！我舅舅家做的糖角里面红糖可多了……”
“嗯，是么，那我可要尝尝……”来楚生足下凌空，言笑晏晏间已掠经大半个幼稚园，抵达稚生集体寝室，稳妥地把柏衾安置在小木床上，探出指尖轻轻摩挲她的眉心：“强制寄宿着实难熬，不能回家午休，还不许家长送饭？这个园长忒不上道。”
柏衾撕开一只糖角，小心地吮里面化开的红糖，恋恋不舍地把其余几个往前递了递，例行上贡：“这个最大的给你……哥哥？”
“啧啧这肉疼的小模样……”来楚生爽朗大笑，声啭漱石枕流，震碎落了满室的灼灼日光。
他三下两下把糖角剥成两层，拈起面皮送进嘴里，柏衾眨巴眼期待的小眼神儿，抿着唇珠眼巴巴地瞅着，接过递回来的糖包吃得眉开眼笑一脸餍足：“哥哥你最好了！”
“你才知道？”来楚生熨帖无比地兑了杯温水搁在手心，顺手勾过多出来的那柄汲火匙，拢在指尖几下捏成一枚薄如蝉翼的名牌，指尖翩跹缭乱，铭刻上凤凰啼曦图腾的校徽。
柏衾看得目不转睛，糖角的糖心都忘了吃，对来楚生叹为观止的造假技术是满满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