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1(1 / 2)
咔哒。
火苗在银色的打火机顶部倏地跳跃了下,女人瘦削的两颊微微陷下,烟草便被燃成灰白的烟雾,顺着十一月的海风袅袅婷婷地飘散开去。
下午两点,眼下冷清萧索的光景在这座平日繁忙有序的竹内码头显得有些不合情理。尺寸不一的轮船整齐有序地泊在码头边,用以运输卸货的大型器械偃旗息鼓,也不见往来的码头工人。
换季的风钻进解了两颗纽扣的衬衫衣领,女人打了个寒颤,将单薄的卡其色风衣向内拢了拢。下一阵风却机灵地改变了方向,将她刚吐出的一口烟毫不留情地反向吹回去,熏得她满眼是泪。
好烦啊……
明明是与她无关的工作,却还是在被草壁哲矢再三拜托后接下这个麻烦活。说到底,还是要怪她自己耳根子太软。
话说回来,草壁最近是怎么了,在云雀手下待了这么多年,最近竟然学会了消极怠工……真的不会被那个危险的男人咬杀吗?
随手掐灭燃了半截的细长女士烟,烟嘴处染了一圈口红的痕迹。她抽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摁了摁眼角的泪花,生怕蹭花出门前精心画好的眼妆。
毕竟她家大小姐早上出门前再三嘱咐,下午一定要打扮得成熟却不失活力,大方却不失野性,妩媚却不失清纯……总之,千万千万不能在家校会的那群八婆面前丢了她的脸。
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两点过五分,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三十分钟。
本以为只要准时抵达码头,将两箱从东南亚运来的走私货物清点完毕,装运上车即可,谁知却从负责交接的港口黑手党成员那儿收到了船员被杀货物被劫的噩耗。
事情似乎变得棘手起来,与港口黑手党交锋,她无从指责部下的办事不力。只不过看着部下抄着家伙进去一刻钟了还没给出个说法,她仍不免有些乏力。
说到底还是要她出面么,明明她一点都不擅长做这种事啊……
她吐出口气,无奈地转过身,面向背后那排大开的储物仓库。
踩着高跟鞋踏进门内,方才被她刻意忽视的殴打声和惨叫声一拥而上,半封闭式的仓库还贴心地给这番暴力场面加了华丽的混响声效。
听见脚步声,前一秒还抄着工具尽情施暴的西装男们顿时端正了姿势,毕恭毕敬地向女人弯腰行礼。
“青木小姐!您怎么来了?”
女人背着光,用曲起的指关节懒懒地扶了下墨镜的下框,“问出来了?”
“没……没有。”
“……啧。”
听见这声响,为首的西装男不由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寒颤。
眼前的女人文弱优雅,酷似年轻时的吉永小百合。她的长相极具迷惑性,让人难以想象这是意大利彭格列家族的骨干成员,现隶属于云守行动部门,替上司监管着关东及中部地区的势力范围和人员走向。
“青、青木小姐,这群人的嘴巴实在严得很,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码头工人!要不……”
“这还用你说吗?”女人没好气地截断他的话,她将吸了一半的烟头收进口袋,掀开风衣下摆,从短裙贴着臀部的口袋抽出了什么东西来。
又是一声咔哒。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动静绝不比擦开打火机的声音温柔可亲。
女人踢开脚边的某个集装箱,花花绿绿的果干包装袋散了一地。
“说好两点前会在C6仓库备好的货呢?就是这些?”
身着工人制服的男人们早已被她的部下揍得鼻青脸肿,本打算梗着脖子硬气到底,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吓得魂飞魄散。
“我、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也只是负责卸货而已啊!”
“真以为自己是码头工人?角色扮演玩上瘾了?”女人歪了歪枪口,对着那说话人的脚边又是一枪,“芒果干?榴莲干?你们当我是食品公司物流经理吗?”
在女人持续暴走之前,某个西装男蹑手蹑脚地凑向她身后,压低声音说,“青木小姐,这毕竟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我们还是不要太张扬了吧……”
“港口黑手党怎么了?地头蛇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话虽如此,女人还是重新掀起风衣,把枪收了回去。
这里不是仓库街,还不至于沦为港黑的武器库、销赃处和□□加工场。但她心里明白,只要自己还站在日本的地界,还得靠横滨及本州东海岸地区的运输进行黑白贸易,就必须遵守港口黑手党的规矩。
毕竟她在地下世界能有这般耀武扬威的资本,不过是仗着背后的彭格列罢了。
只不过,作为发迹于意大利西西里岛的黑手党家族,被誉为“西西里十代教父”的首领沢田纲吉虽然年纪轻轻便已稳坐欧洲黑手党的第一把交椅,在这片岛国却也没有一手遮天的本领。尽管这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尽管他还加派了十代守护者中战斗力最强的男人云雀恭弥镇守于此……
“……说到底,云雀为什么要把我派来横滨这个最麻烦的地方啊。”
“青木小姐,您说什么?”
“……”女人叹了口气,“没什么。”
每每和首领连接视频通话,对方总会在她抓狂时老好人似的安慰道:说明杏子是云雀前辈很信赖的人哟,能者多劳嘛。那人眉眼弯弯的柔和笑脸总能让她没来由地消了气,哪有半点叱咤风云的黑手党首领该有的样子。
“喂,你。”
女人将双手抄进风衣口袋,走近那个被她连开两枪以示恐吓的可怜人,“我们彭格列和港口黑手党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在横滨港口的交易也都合乎你们的规矩。现在在你们货船上丢了货,这不能没个说法吧?”
“……抱歉!我们会立刻向上级报告,尽快查清此事。”
够冷静,够官方,一看就训练有素,不愧是港口黑手党出身的小喽啰。
狠话和空枪都放完了,这场不愉快的交锋也该告一段落。很明显,在场的港黑成员都不是能在组织里说上话的角色,继续对峙和恐吓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明天下午两点,我会再来的。”
说着,女人弯下腰,随手捡起一袋散落在地上的芒果干。她拆开包装试吃了一片,随后若有所思地眨眨眼,“咦,味道不错嘛。”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