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生（1 / 2）

第九章

小六闻言，摇头苦笑一声：“世人皆醉你独醒，可能是我想错了。”

莫闲笑道：“你是错了，不过是前半句错了，什么世人皆醉我独醒，我恨不得天天一醉方休。”

小六点了点头，顿了顿对莫闲道：“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

二人走出都城郊外，来到一座坟墓前。墓前两块碑，落款都是：不肖子，顾凉。

小六静静地站在碑前久久不语。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都是家里亲戚在帮我孝敬爹娘。”小六说着，脸庞蒙上一层痛苦的神色没能为父亲洗清冤屈，他自觉愧对双亲。

莫闲微微点头，心里一酸，拍着小六的肩膀道：“不早说是见你爹娘，你看我，什么都没准备。”

小六摇头，缓缓跪了下来，轻轻拂走碑上的沙土。端端正正给双亲嗑了三个响头，嘴里喃喃跟爹娘说着什么。再站起来时，眼里多了一层雾水。

莫闲陪他静静地站着，眼睫低垂，不知也想起了什么。

“走吧。”小六开口道。

“等一下。”莫闲想起来，给沈大勇他们带的特产中有一壶酒。

没有杯子，他打开酒壶，跪在墓前浇了一道，然后把酒摆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这才跟小六离开。

回到都城，小六忽然问：“你想喝酒吗？”

莫闲摊手：“哪有钱，回客栈喝酒被齐昀抓到就死定了。别忘了我可是出来看大夫的。”

小六笑：“我有办法。”

他的办法就是把给大勇他们买的特产全退了，还是贴钱退，够一顿酒钱就行。

酒过三巡，小六喝了不少，伸手一摸衣襟，从里面掏出一块玉佩，上面有四个字，“大医精诚”。

玉佩晶莹剔透，成色纯净。不像寻常能见到的玉。小六道：“这个，是我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知道谁给的吗？是他娘的当今皇帝的爹给的！”

莫闲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看了下四周，还好他们坐在酒话的角落里，并无人听到他们说话。

小六点点头，莫闲才缓缓把手松开。小六抚摸着玉佩，痛苦万分，“可是我爹救了这么多人，却因为救人而死，他没做错过任何事，没对不起任何人，为何落得这么个下场！”

“还有我的叔父，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执意要查，他为了保护我，结果被人活活打死！”

“我没能力为爹报仇，我没有办法，莫闲，你告诉我，这么多的苦命人，你能救得了多少个……”

他说着说着，俯在桌上，额头抵着桌边，已是泪流满面。

小六原名顾凉，字平生。他的父亲不是普通的医师，而是有名的御医。只因宫里的贵妃让他打掉皇后肚子里的龙胎，顾太医不愿违背良心，反而尽心为皇后保胎。那位贵妃震怒，害死了善良的顾太医，并传言他枉为名医，心术不正，伤害皇后龙胎，封了他的医馆，砸了他的家。

顾平生一心为父报仇，多次求见皇后而不得。直到长辈跪着求他，他才知道，其实皇后一直都清楚顾太医的清白，只是那位贵妃背景强大，皇后不想与她为敌，更想保住龙胎安心生产。

于是顾太医枉死，背负一生骂名，顾家世代行医，落得个家破人亡，顾平生申冤无门，远走他乡。

机缘巧合，遇到了左深，左深把他带回左府。

小六缓缓说着，脸上已然没了泪迹。

“这么说，左将军真是做了件大好事，不然我们怎么能认识，如今还坐在一起喝酒呢？”

顾凉低下头，冷笑一声，并未言语。

莫闲之前就注意到，左深对顾凉挺有善意，不知为何顾凉却有意无视。

俩个人是过了宵禁才回到客栈的，还差点被巡逻兵发现。二人扶着对方的肩膀，一进到客栈，立即与端坐在客栈中间的齐昀打了个照面。

莫闲深感纳闷，为什么每次晚上干点什么都会被齐昀逮个正着！！！他是不睡觉的吗？？

齐昀静静的望着他们两个，并不言语。

也不能装看不见，莫闲挥挥手，好声好气的打招呼，“齐……公子，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齐昀点头，“嗯，等你。”

嗯？等我？莫闲更纳闷了。

齐昀说着，看了看顾凉。顾凉神态自诺，双手抱胸，目视前方屹立不动，好像没看见他一样。

莫闲摸摸鼻子，“齐公子找我有何事？”

“有话跟你说。”齐昀又看了眼顾凉，他依然纹丝不动。

三人相对无言。

莫闲等了半响，也没见齐昀说话，他道：“何事吩咐？公子可说来。”人都在这了，有事就说啊。

顾凉石像一般的动也不动。

齐昀从未像此时一样觉得说话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过。

过了一会莫闲终于反应了过来，推了推顾凉，“平生，你先上楼，我跟齐公子还有话说。”

顾凉点点头，朝着楼梯走去，继续保持双手抱胸，目视前方的姿势，平稳的上楼。待他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齐昀好像想起来什么，他望着莫闲，重复了一句：“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