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1 / 2)
周涣趴在桌上,面颊渡上两重绯红腮云,红彤彤的像刚出嫁的小媳妇,或者刚蒸好的大闸蟹,皱着眉很是难受的模样。
八宝深吸一口气,争得应允后把紫米粥端走了大快朵颐。雨师妾推了推他的肩膀,听到喃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酒酿也叫醪糟……我酒量好浅好浅……我好……”
好可怜?好惨?好倒霉?这些都不是,周涣眉头拧成一团小疙瘩,咬了咬唇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爷子显然没见过字面意思的一滴醉,啧啧称奇。这夜宵也是吃不了了,雨师妾广袖一挥一把握住小臂架起人回殿。
所幸周涣酒量小但酒品不错,一路上竟然也没挣扎,毛茸茸的脑袋枕在肩上,睫毛在颧骨留下小小一方阴影,说不尽的乖巧安静。
“……阿靖,一杯倒真的好丢脸啊……”周涣委屈道。
“谁都有不足之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杯倒也有可能带来好事。”雨师妾见他听之任之,此刻趴在肩头说不乱动就不乱动的模样,浮起逗弄之意,道:“你自诩没有不会时是不是忘了自己不会喝酒?”
刚才还安静的周涣立马呜呜挣扎道:“你取笑我,我醉酒都没有记忆的,我哪里知道自己会醉,呜呜呜……”
雨师妾握住他的手臂,冷面严肃:“不许闹。”
周涣不动了:“那可以呜呜吗?”
雨师妾:“也不可以。”
周涣:“嘤嘤……”
迢迢明月,璀璨星河,一紫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而行,如果紫衣没有吃醉了让白衣扶着,该是多么静好的画面啊。
“阴……阴天子?是君上吗?老身居然遇到了您。”一个老妪拦住去路行礼。雨师妾认出是某位老判官的家属,也赶来幽都过中元。
确定面前的是阴君后老妪拿出怀里的渡孤纸船请求提字祝福。雨师妾因为曾被鬼族收留对老一辈最是敬重,这种小忙断然不会拒绝,正要接过笔提字,一只手拦住提字的动作。她挣了挣,那手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雨师妾道:“不要闹。”
那双眼睛便浮现委屈之色。雨师妾坐怀不乱,平静道:“周涣,你一向乐于助人,如今连老妇人的忙都要拒绝么?她曾在我手下任职,是判官家属,没有恶意。”
眼眸里委屈更甚,周涣依依不舍地拿开手随后转身走了。雨师妾眉头跳了跳,嘱托大黄八宝把他看紧点,随后题字。
——愿天上人间,岁岁如此。
字如其人,行云流水,铁画银钩。老妇人乐得合不拢嘴,雨师妾打发完老妪回头,人竟不见了。
八宝请罪道:“呜呜呜君上你是知道的,他是道士,把降鬼道具一亮我拦不住的呜呜呜。”
周涣一向好脾气,万没想到会闹别扭不辞而别,雨师妾没有怪八宝,叮嘱一起找,自己也去人流密集之地,只希望那细皮嫩肉的小道士莫让哪个拍花子的拐去。
孰料刚来到街上,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一转身一盏亮极了的澄纱琉璃宫灯闯入视线,堪比旸谷的太阳,灯光透过澄纱琉璃投出来照得周遭都是绚丽的,五光十色里他一双眼睛亮得争奇斗艳,满含笑意地把灯笼递给她:“送给你!现在你看到花灯啦!”
——“你看过花灯没?”
她回答不曾。
他在灯下的眼睛漂亮得像两块琥珀,雨师妾从善如流地接过灯盏,他咧开两个酒窝,又折回去买莲灯。
江边聚集了祈祷的人与鬼魂,江心飘满红莲灯,叫人想起一句诗来:“谁教岁岁红莲夜”。
周涣端着莲灯蹲在江边,头发被江风吹得有些乱,发丝胡乱贴在腮和耳垂上拿也拿不开,雪青色的发带还滚到衣领里头,看着那些双手合十的人与鬼,偏头对她感慨:“原来鬼也会许愿啊。”
“鬼也有想被庇佑的东西。”
“神庇佑人,谁庇佑鬼?”周涣又转了转眼珠,带着薄薄的酒酿气息凑近问道,“你吗?”
“有时会收到鬼的祈祷,心情好便帮忙实现。”
周涣双眸一亮,催促她在莲灯上写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