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女归如眉（1 / 2）

“你去哪儿了？”周涣问。长街如水，桥底下的碧波随着对岸乐声踢着节拍，星河映在水池之上仿佛一汪泉眼。

司幽带宋宋去最近的茶馆歇脚，小二刚追回茶钱，蓦然撞上司幽帽子都吓飞了，连忙翻出最好的龙井。周涣寻了个角落叙旧，再度重聚的开头是这样一句话。

与惩处刘庭不同的是雨师妾没有一丝表情，她平静地看着周涣仿佛生来便是樽精致的木偶，周涣早料到她不会回答，摇了摇头正要递去路上搜寻来的碎玉。

雨师妾终于沉不住，抬头注视道：“事情败露，他们在谈论如何杀你。”

周涣停下动作，早已想到她会去九重天。作为神族唯一净玉的神器，自己发现自己隐藏身份神族上下定兵荒马乱，他也不是没想过神族的对策，但怎么也没想到商讨出来的结果是这个。放下手，笑道：“阿靖，你要遵循命令吗？”

雨师妾没有立刻回答，手里已经出现一把剜心的漆黑匕首。周涣仰头看星河，慨然道：“我本该早已想到。是抗是逃我无权选择，就像纯阳血天生注定为玉而亡的命运无权选择，或许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净玉的器皿，生死远不及一只蜉蝣引人沉思。”

耳畔传来辟邪匕掷地的脆响，雨师妾自嘲道：“周涣，你真的很聪明，知道用什么法子软化他人，让他人改变主意。”

“可身为神官，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前不知如何告知你真相，既然你自己察觉，不如就此分道扬镳，于你于我都最好不过。”

周涣在身后喊住她：“雨师妾，为什么这次你又要自作主张？”

雨师妾平静道：“你竟然认为这是自作主张？若我得知自己生来注定死亡，注定为部分人的阴谋牺牲自己，我会怨恨那些人。这是人之常情。”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更何况那么多话没说清，哪容她三言两语割袍断义。周涣皱了皱眉追上。

二人说话的地方是处荒废的断桥，胜在僻静无人打扰，天大的喧闹也听不到，但刚转出巷子迎面便是湍急的人潮，每个人如同遇到狼群的羊尖叫逃散。雨师妾停住脚步抓了个人，一问得知前方突然出现巨大的妖鸟，正四处发癫，已经吃了好几个人和鬼不怪他们逃跑，雨师妾眉头一皱松开手指，那人一时腿软却落入周涣怀抱，看着雨师妾逆流而去的身影，周涣送了他两张灵符紧接着追上雨师妾，喊道：“我随你去！”

出事的是司幽和宋宋待着的茶馆，现在已经塌了，人基本都逃出来正聚在空地上由方才的绿衣女子护着。女子双手间悬浮着桃花木发簪，用灵光支起一个坚固的灵屏。灵屏里八宝看到久违的主人眼前一亮就要扑过来，绿衣女子拉住他：“小家伙，先让你家君王斩杀罗刹鸟再叙旧也不迟。”

一道尖啼撕裂夜空，妖鸟落在树上，双翅生风，正闪烁着双血红的眼四处啄食人鬼，惨遭捉去的人与鬼发出震天的哭喊。正是罗刹鸟。

长剑似明霞照霜，一下刺穿罗刹鸟的咽喉。刚才还据桐而立的罗刹鸟瞬间拔出痛苦的尖叫，嘴一松一人一鬼从半空掉下来。罗刹鸟极不甘心地去追，但白绫立马卷住他们，与此同时雨女伞飞旋而出，罗刹鸟避之不及，下一刻眼睛被伞沿划出阵阵腥血。周涣祭出灵符，再巨大的妖鸟在伏妖符箓压制下都动弹不得。

不过弹指间妖鸟便被制服，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雨师妾放下救下的人鬼，走向绿衣女子：“怎么会有罗刹鸟乱入，姨姨，司幽呢？”

被唤作姨姨的正是神族帝姬闺臣。闺臣道：“他去追鸟的主人。”

“不止这只妖鸟？”周涣问。

闺臣摇头：“还有罗刹女。”

冥河从幽冥深处涌淌而来，万千河水奔腾似马，最终注入东海归墟。此刻，莹蓝的众生记忆在河水里沉浮，芦荻瑟瑟，司幽手持怀沙立于荻花之间。他的周遭围绕着一层青光，上有深青色符篆旋转相护，光矢不断从怀沙身上飞射而出，一片荻花坠下被光矢切割成两半，随后那道光矢穿过罗刹女的躯体。

令人惊奇的是罗刹女并未出现半分痛苦或不适，反而挑衅道：“司幽，你是不是退位太久连对付我这种妖的功夫都丢了，还是说怀沙坏了，只知道保护主人，连进攻都是有气无力，鬼族便这么孱弱不堪？”

怀沙飞出，将将擦了个边儿，罗刹女的身体散成紫烟躲过攻击。怀沙回到手上，司幽摇头道：“归如眉，你是九阴之息所化，无神无形，寻常神器伤不得你，我又何必大费周章？”说罢收起怀沙。

被喊作归如眉的罗刹女刚要露出笑容，风破伞鸣，雨女伞以迅雷不及之势刺来，归如眉的身体散成烟在东边重新聚首，看着赶来的雨师妾喜道：“哟，真巧啊，双君共台，我归如眉福星高照。”

雨女伞转势袭来，归如眉的唇角抿出轻蔑的弧度：“别大费周章了，雨女伞与我一样都是由九阴之息凝成，压根伤不了我。”

“极阴的雨女伞伤不了你，那这个呢？”一道灵符打去。

归如眉本以为还是跟刚开始那样毫发不伤，选择无视攻击，哪知道灵符掠过的瞬间身体燃起黑烟。她捂住伤口脸色些许发白，想看看是何方神圣竟能出手伤自己，看到荻花荡后走来一个白衣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