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1 / 2)
隔日,卯时两刻,耀明居。
寝殿中,阿玖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她这已经是第三次,做那种梦了,烦躁的甩甩头,继续躺下。
躺下后,在床上翻来翻去,身体一停下来,脑子里就会回放昨晚的那个梦……
又重新坐起来,暗道怎么回事?
门外有人敲门,小心翼翼的问:“娘娘您醒了吗?”
阿玖郁闷的耷拉头:“何事?”
环露的声音响起:“回娘娘,有人求见。”
这时候,有人?
问道:“谁?”
环露继续道:“是蒙下的王子。”
总归是客人,不能怠慢。
想了想,道:“你让他等我一刻,马上就来,待会儿进来给我梳妆。”
等阿玖梳洗完,来到外间,江风越站起来,兴奋道:“你来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看个好东西。”
阿玖无语:“疆北我比你熟吧!”
江风越神秘道:“无关风土人情,去了你就知道了。”
思考后,阿玖点头同意。
半个时辰后,停在了另一个宫殿面前。
阿玖问江风越:“这算什么好地方?”
江风越依旧保持神秘,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小得意,他没回答阿玖的话,而是带着她,从后面的假山处,上了房顶。
坐好后,他开口道:“我观察过了,这是宫里最高的房子。”
阿玖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江风越轻咳一声,指了指太阳出来的地方,向她解释:“这里,视野最广阔,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
阿玖不确定的问他:“你们蒙下男子,都这般陶冶情操?”
江风越面露尴尬:“我这叫投其所好,盛都人平时不就爱这些个文雅之事。”
“又是你额父告诉你的?”阿玖了然,问他。
江风越否认:“不是,是我额涅。” 提到母亲时,他满眼崇拜。
看着他这幅样子,阿玖也不好再说什么,现在的疆北可不兴这个,看日出日落,是姜城的风雅之事。他母亲是盛都姜城人?
天色渐渐发白,天边的光若隐若现。
这时,太阳露出一角,朝着阿玖和江风越待的地方撒下光芒,身后,是被拉长的背影。隐约可见,女子头上缀了一支钗子,随着那女子激动的指向太阳,带动了钗子,摇摇晃晃的,让影子都变得很丰富灵动。
眼前景色确实很好看,阿玖放下手,对着旁边的江风越道:“你们蒙下的日出,就是这样的?”
江风越看着眼前带笑的女子,心下高兴,总算没有白费功夫,想来之前的无意冒犯应该能被谅解吧,而悄悄握住的手,也在这刻松开了。
见旁边的男子半天没反应,阿玖拍了拍他的肩,江风越回过神,尴尬的挠挠头。
正式看向日出,回答她:“不一样,但是都很好看,蒙下的日出,能照亮大片部落,疆北的日出,让人心里宁静平和。”
它们在各自的领域里,尽显风采。
太阳出来后,日出消失了。
下了房顶,阿玖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风越回答:“我是弥补上次犯的错,上次无意冒犯了你和你哥哥。”
阿玖宽慰他:“早说了没关系了,你怎么比我这个盛都人还计较这个。”
江风越望着天、绷着脸,正色道:“我代表的是蒙下的门面,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回忆了一下,他继续道,“你是贵国的皇后娘娘,万分尊贵,听说皇帝陛下很喜欢你,蒙下承受不了樛郴的怒火。”
听了他的回答,阿玖左思右想,给了他一个建议:“你,要不还是回蒙下吧!”
江风越心里突然有点慌,急了,转过身看向阿玖,问道:“为什么?是我做的不好吗?”没有刚刚半分严肃,就像是,小孩子脱掉了大人的衣服,稚气尽显。
阿玖准备仔细给他说:“不是,是你不适合待在樛郴,这里的人,简单有,复杂更多。那天我见到的你,很好,很单纯。至少不会像这样,因为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大费周章来讨好我。”
最后问了他一句:“你见过,有很多人到你们蒙下去吗?”
江风越想了想,好像只有他额涅,可额涅在蒙下很开心啊!这么想着,他就把他这话说了出来。
见他提了他额涅,阿玖就拿他额涅举例:“很多事由难到简是踏,而由简到难是跨。现在,盛都是难,蒙下是简。你母亲是踏至蒙下,更重要的是蒙下有值得她留下的人。可你现在来这儿,只是新鲜感,新鲜感可不是一直都有。等你腻了,再回去,可能就不只是来时那样,一身伤痕也不是没可能。”
提到一身伤痕,江风越突然就不害怕了,表示那都不是问题:“那没事,我们蒙下医术很好的。”为了有信服力,他举了个例,“而且,部落里经常有角抵比赛,受伤是常事,你别看我长得小小嫩嫩的,我身上有好多赛后留下的伤,在我们部落里,伤痕是强者的勋章。”
提到伤痕时,江风越眼中的光芒,就像星辰大海,一望无际。
阿玖扶额:“……”这傻子。
转身,到台阶上坐下,对江风越招招手,再指了旁边的位置。
江风越听话的走过去坐下,然后……望着阿玖。
阿玖尽心给他解释‘一身伤痕’的另一个意思:“我们盛都人,对一身伤痕有另一个解释。”措好词后,才继续道,“比如说有人喜欢你,对你各种好,然后你终于喜欢上她了,可她最后却不喜欢你了。之前对你的好都是故意的,可能她的目的是骗你钱财,也可能纯粹是看你长得好看,就想骗个色,和你来段露水情缘。哦,露水情愿就是和你玩一玩不当真的意思。这时候,你会心痛吧?感觉生不如死?”
江风越点头:“确实会,这样的女子太坏了。”乖巧的像个学子,还是很听话的那种。
阿玖欣慰的看向他,颇有一种孺子可教也的语气:“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一身伤痕,你们蒙下的大夫,还能治吗?”
江风越立刻回答:“不能。”
“所以我的建议,你考虑考虑。”
想了想,补充道:“不考虑也行,反正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的人生。”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持现在这样,若干年后,你会庆幸的,会喜欢的。即使你不喜欢,我也无憾了……
左右,你也不是那位故人,我心安就好。
说完后阿玖就走了,留江风越一人在原地,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而江风越想的是:他们果然不靠谱,我当时就说了这姜姑娘没那么小气,说原谅我就是原谅了,说没生气就是没生气,哪会有什么所谓口不对心!非要我来求原谅,结果还被姜姑娘劝回家!
想到自己被劝回家的原因,突然一笑,暗道:姜姑娘不仅人美心善,作为主人家还很尽心尽责。
耀明居。
阿玖快到宫殿门口时,看见邶忱衍坐在外边的台阶上,抱着手臂,把头埋在双腿上。
她步子一顿,后加快步伐。
走近后,在邶忱衍旁边坐下,头偏过去,摸摸他的头,问道:“皇叔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地上凉有事去里面说吧!”话里行间都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邶忱衍突然僵住,这种安慰小孩子的语气,真的是……太温柔了。
但一想到她刚刚去哪了?和谁去?心里是忍不住的暴动。
自我调节后,他抬头,略作思考后,开始现编现卖:“没事,就是想着下次见面送柳姑娘东西,但我对女孩子喜欢什么又不太懂,来找你你又不在,无聊就在这儿蹲守着。”
阿玖直言道:“好啦,你且随我进来,又不是什么大事,把自己描述的那么可怜干嘛。”
可怜?邶忱衍闷笑,再次低头,眼里酝酿情绪,后抬头,眼眸里全是孤独与胆怯,就这样直视阿玖。
阿玖顿住,看着邶忱衍眼里的小心与刻意伪装,这些天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彻底爆发。
毫无预兆的,就哭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对他说:“皇叔,你,你虽孤独,但你不该这样……孤独不是错。你不要,不要把自己摆在这么低的位置,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不甘心这样好的皇叔,仅仅因为贪念那一丝柔情与温暖,就变得这么奇怪,这么陌生。”
“皇叔,这样得来的孤独,比原本的孤独更可怕。”
看着阿玖的泪,邶忱衍觉得,他玩过头了。后果就是,他的心在滴血。
然后,起身,抬手,擦掉阿玖的眼泪,柔声告诉她:“阿玖,你想让皇叔血流成河吗?”
阿玖被邶忱衍这突如其来的话整蒙了,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邶忱没解释,只是替她擦掉又一滴眼泪,道:“看,又是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