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1 / 2)
水君宫,水纹央。
百里闲咽下一口血气,摆好架势,“再来。”
蛇头俯冲,作势便要与他相撞。
“叮铃叮铃”的撞击声,很是细小,很是玄妙。由远及近,似是随着行人步伐轻颤的铜铃,一步一荡,铃音悠长。
随着这铃音轻响,手足神魂仿佛都不再受自身控制,百里闲正要低头查看,却发现除了眼球,身上各处皆不能动了。那大蛇也是,瞪着一双喷火的青白眼,还保持着俯冲的姿势,却再不能拧动半分。
因熬斗被撞散的一地灯火,突然闪闪烁烁又归于原位,火光连辉,映得整间大殿如月露光华。
一个人从百里闲余光中踱出,月白衣衫,雪线围边,头顶一只如少女拳头大小的银丝芙蓉冠,右腕处坠着一条细白冰绢,边缘系着七枚钱币大小的银镜,正随着来人脚步铃叮作响。
百里闲移动眼球,傻傻盯着那人停住脚步,仰望石台。
石台上原本静止的魔剑突然开始嘶鸣,剑身震动,一团污黑魔气自剑身溢出,直冲来人。百里闲含着小心二字,却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气将那人吞没。
那黑气看着着实厉害,气势汹汹,来回变幻,如一团食人的猛虎,说到底却并未伤到来人半分。只见那人并指轻提,手腕向头顶一扬,魔雾便如烟雾一般缓缓消散了。
接着,一声叹息,“希声,好久不见。”
巨大的长虫被百里闲化作小小一条,收于除祟袋。他低头,将小小一只布袋拖于掌上,忍着剧痛缓缓举起双手,“仙君。”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符契法器,没有随身带够吗?”季音居高临下,语气却很是柔软。
百里闲只觉胸中闷痛,想好的说辞统统答不上来,焦急之下,喉内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正喷在那人心上。
他软软闭眼倒下,看那人烟卷薄雾的眉眼,覆上一丝丝忧虑,颊边飞溅的血丝,犹如蚕茧绵纸着污,心中竟有一些快意。
恍惚间,百里闲又回到了清源。
季音织布,他便练剑。练得仍是清源那十三路伏魔剑法,之华舞得生风,剑招越使越快,收势更如惊涛骇浪,险些将院中百鸟掀飞。他收剑擦汗,规规矩矩像季音行个礼,“仙君,你看我这伏魔剑使得如何。”
“不如何。”季音眼都不抬,“仍需练习。”
“您觉得哪里不好呢。”百里闲抿了抿唇,有些气闷,自从那日中秋,仙君待自己便越发冷淡,如今更是敷衍,连演剑都不愿细看。
“仙君可曾仔细看了,我这套剑法,掌剑师叔曾很是夸赞。”他似是不服,但说起被人夸赞又有些羞涩,横眉立目少年意气,稀奇的竟让季音觉得可爱起来。
“剑。”季音勾勾手指,百里闲自然乖乖交出之华。
他飞身立于五蓉堂当央,一身霜华雪衣,与百里闲隔着莲池。
飞雾浓,剑起。
风波平地正是伏魔剑起手,只是刺击狠准,收剑比百里闲自己更快三分。
一招游凤惊凤使出,剑锋横扫,稀薄晨雾竟被剑气削得一分为二。接着连鳌跨鲸接一招逢山开道,剑如白虹,气如悬瀑,剑气合一迎头斩下,金叶莲池中水波嗡鸣,池中止水被一剑劈开,瞬间白浪翻飞游鱼高跃。
而后一招玉女掀窗,斜刺而入,季音手腕翻转,正好将一朵水红色芙蓉粘在剑上。剑身轻颤,将那半掩的花萼震得渐渐张开,花瓣随之层层绽放。
季音将剑尖垂下,红莲浮于水面,提剑再挥,正是一招隐龙穿梭,水波纵横如蛟龙入海,‘啵啵‘几声,却是白浪汹涌,几个护花的陶罐在水下闷声爆裂。
季音闻声收剑,池内锦鲤跳出,在水边崩溃翻滚,撕闹一阵才缓缓滑回了池中。
“我久不用剑,收发不如先前自如,使这几招你只当看个意思。叫你记住今后用剑,要知道剑招形意,莫要照本宣科,掩了剑心。”他越过莲池,将之华递与百里闲,见这少年怔怔愣愣,轻声唤道,“仙儿?”
百里闲自然知道季音本事,只是日日辛苦练习又得不到夸奖,间或季音太过冷淡,他寒了半颗玲珑心。这半套剑招走下来,他既是惊愕又是憧憬最后却格外难过起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