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幻境(2 / 2)
他有点发怵,自己一个人站在城墙外,好像被隔绝人世一样,心忽然就慌了起来,本能的开始害怕,为什么害怕?
大概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
窒息,冰冷,恐惧,孤独............
他终究曾是个人,忽然无亲无故,忽然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忽然发生的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控制能力之内,好像对什么都掌控不了的无力感,心底升起的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的那种被世弃的感觉,怎么也去不掉,盘绕在他的心头,揪的他陷入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还有悲伤........还有突如其来的悲伤。
景淮躺在床上,尽是不安。
阎王反应迅速,一把抓住景淮的手腕,“景淮,醒过来,快醒过来。”
景淮此时又怎么听得到他讲的话,此时的景淮正向着城门的对面走去,那里素日是城外,此时也是城外,只不过对于景淮来说,那里是他安抚此时的自己最好的地方,只有黑色的,看不见的,才能藏起,才能和他一体。
阎王本以为他在梦里遇到那个女人,可以很顺利的获得他们想知道的东西,此时,他低估了对方花的心思。
阎王将整间客栈施了法,自己迅速入定,别怕。
他试了几次还是进不去景淮的梦里,梦鬼说过,一是主人本身法力高强或者人中龙凤的凡人,自动锁了自己的梦境,二必是他人施法。
阎王看着梦鬼的魇兽,魇兽平时温顺,此时颇为狂躁,阎王与它二者合力,竟然没有打开梦境,不仅有人干涉,景淮自己也关闭了梦境。
为什么,景淮是个法力低微的小仙君,只有没有心灵才会自动闭了梦境,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阎王给了魇兽命令,魇兽咆哮了几声,阎王与它再次合力,在这天上地下,唯有梦鬼可以驱使魇兽,魇兽得了命,必然是把事情做了才会离开。
此时已经是它和阎王的第三次合力,魇兽颇为愤怒,像是被此梦境质疑了它的能力一样,满是愤恨,淡蓝色的光晕笼着它的全身,随着一声娇嚎,阎王一个闪身进了进去。
一个完整的梦境便如真实世界一般,阎王和魇兽站在城墙根下,魇兽哼哼唧唧,一副带死不拉活的样子。
阎王四下看去,景淮向来给他形容都是在这里,那个女人会背着他对着城墙的方向哭泣,从不曾回头,此时,哪有女人,哪有景淮。
女人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景淮的转世魂并不在这里。
到底是谁,在设局!
魇兽能在梦里闻到一切气味,然而它却摇摇头,并把自己的淡蓝色光晕变成了黄色,这预示着,这里已经不是梦境而是幻境。
阎王叫着景淮,他知道完全无济于事,可他如果不叫他,万一他就在他身边怎么办,万一他五识又出现上次的问题,万一这次是眼睛,他至少还能听得到。
魇兽拦住要往那片黑暗里去的阎王,蹄子凌空乱扑腾,叫声像是被人拿细绳勒着脖子一样,充满警示和狂躁。
阎王示意魇兽不要跟来,自己一个人过去,魇兽恨铁不成钢的跺着蹄子,眼睁睁看着阎王的身影没在了其中,好像一洞的墨水,进去了,全是墨,没有一丝波澜。
魇兽抻着脖子老长,好像墨水已经快没到他的鼻孔,他马上就呼吸不了,他闭了呼吸孔,头一甩,快步跑到城墙根下,这才恢复过来神智。
阎王进去便是进去了,连个声音也没有,那里面肯定哪哪都是黑的,只能当瞎子乱摸,魇兽在那片黑暗外面担心的来回踱着蹄子,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幻境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困在了这里,那就一直出不去,然后会慢慢耗干仙力而死。
阎王置身黑暗,好在他曾经在这样的情景里待过十年。那是天帝为了磨练他,在他很小还没认识景淮的时候就经历过的,所以,这里,对于他来说,并无威胁。
阎王静心凝神,耳听各方,他感受得到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情绪魑魅,原地就坐,身边金光熠熠,金光外满是游离不时被化成灰的最后尖叫。
景淮,你是神君,你一定要清醒,你曾经上天下海,什么能左右的了那个神气的你,现在这些不过是惑人心神的魑魅,阎王一边散着自己内心焦急,吸引魑魅,一边扩大自己的金光范围,望能看的到景淮,他知道这种东西越绝望便越会吸引更多,只要景淮拉回一点心智,他就不会有危险。
他最悲伤最绝望的时候,他慢慢引导自己的思绪想起,又要控制自己不受魑魅的蛊惑,通天石的崩离,炼狱般的火海、洪涝,神州大地,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不要。”
阎王发自心里的颤抖差点震开了幻境,施幻术的人身子晃了晃,随即嘴角翘了起来,左右一挥,幻术的层障又加厚了多多。
景淮此时已经陷入无限的绝望和悲伤中,广厦天地,一眼无望,竟只有自己一人,叨叨鬼说过,无论是神还是鬼都不能去阻挡某些规律,父母姐姐会过好这一生,然后按照他们这一生的功德再转世,在他死的那一刻,他与他们便是断了的,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阎王猛的睁开眼睛,金光稍弱,那魑魅如跗骨之蛆,见有一丝缝隙便一拥而入,在遇到景淮之前,这些考验他都曾受过的,也是受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