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这回是直接从牡丹楼里叫回家的。
骆深站在厅中许久, 换了数种姿势来缓解麻木的双腿和酸痛的腰。
我一天好几趟的找你, 你也挺烦的对不对?我为什么找你?骆老爷喝骂:就知道你脑袋里没装好事儿!
骆老爷憋的满脸通红, 气急败坏一拍手, 骂道: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自己去山西, 怎么你那个秦掌柜腿瘸了, 走不了路,去不成吗!?
骆深站在他对面, 衣裳剪裁得体,整个人高挑挺拔。
好好好好, 骆老爷一连串的摆手, 转了几圈抓起个描砂金龙凤杯来往他脚下一摔,啪一声怒响,你说说, 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骆深没立刻说,片刻后冷静了些才说:盐
一字出声,就被立刻打断了:眼怎么了,眼瞎啦?!
骆深:
他顿了顿,才说:城里粮食铺, 盐不够了。
骆老爷瞪着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咽下一腔怒火:就算是盐不够了,让秦掌柜去运几车啊, 这点小事还用你亲自去吗?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骆深说。
骆老爷眼睛瞪的前所未有的大,里头装满了惊、怒, 难以置信。
骆深想了想,又说:以前也去过,也没见您这样啊。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上赶着啊!
骆老爷看着他,干净,贵气,温润有礼,不急不躁,举手投足大大方方。
多少年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到现在勉强稳定下来,终于到了松一口气的地步,却又来了个韩将宗。
这人勉强算个位高权重的,但委实不是良人。
韩将宗往山西去了吧?骆老爷终于忍不住,皱着眉苦口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要去拿盐什么,去给他送盐是不是?
骆深停顿了一会儿,说:不是。
骆老爷压根没听清他嗓子里挤出来了什么话,恨铁不成钢的说:那韩将军不是好人,一将成万骨枯,你知道他手中落过多少人命?而且他远在最北,一年到头见不了两面,这能长久得了?
骆深看他要开讲,索性坦然靠在一边。骆老爷瞪他一眼,他立刻站的直了些,面上态度也更加认真。
骆老爷分析说:再说他身居高位,听惯了别人阿谀奉承,这往后你俩吵了架,他能让着你吗?
老爷子越说越觉得不靠谱,不停摇着头:距离、感情、脾气,总得有一样到位吧?你这
爹,爹,爹骆深示意几次才打断他,试探着问:那您觉得江潮合适吗?
骆老爷一顿,叫他问的有些措手不及。
骆深:江潮这人身份不算太高,但是好歹是官家的人,稳定;而且咱们两家离得近,方便;再说他脾气您是知道的,没什么脾气,现在一直明里暗里对我示好,恐怕也不会让我吃亏。
他偏头看着老爷子,抱着臂说:您看他怎么样,喜欢吗?若是喜欢,我这就去找他。
骆老爷皱眉看着他,似乎还没明白他说的话。
两人沉默了有一会儿,室内漂浮着无数细小尘埃,在灯下头游荡。
家仆尽数歇下,脚步声一丝不闻,整个宅子到了最安静的时刻。
良久,骆老爷嘶一声倒抽一口凉气,眉心拧出三五道哀愁褶皱,你光我喜欢有什么用?我还能活几年??再说江家好不容易出来一个江潮还算挑的起来大梁,这事若是叫你干爹知道了,那咱们两家的交情还要不要了???
嗳,爹问的好。骆深笑起来,笑意直达眼底,儿子喜欢,不奢望您也能喜欢,但是您若是真能喜欢,我心里更高兴一些。
骆老爷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儿大不由爹。
他不是小时候了,骆老爷心想。
他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考量,还孝顺懂事。
是个好孩子。
不,是个好男人。
骆深眼神晃了晃,里头笑意加深了:我觉得他挺好的,爹
他从成年后再没撒过娇,这破天荒的一回让骆老爷生出一点心软来,他看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儿子,多年情愫涌上心头,眼中刹然一热。
他连忙撇过头。
骆深又叫了一声:爹。
带着些小心和祈求。
他长这么大,骆老爷还从来没见他求过人。
骆深要继续说,他心中却猛然泄了劲,不可控制的叹了一生气。
心说:干嘛要让他为难呢?
短暂沉默后,骆老爷带着年过半百的老人特有的嗓音,摆手说:算了你自己看着吧。
谢谢爹!骆深笑着喊了一声,转身往外走:那我天亮就启程!
诶!不对!骆老爷忙的转头跟了两步,站在门边扯着嗓子冲他背影喊:这跟你去山西有什么关系!
但是骆深脚程很快,眨眼已经走没了影。
深夜很快过去,骆深短短休息一会儿,天明十分起床洗漱。
他挨一顿批评,一点都没影响神清气爽的挑衣裳。
随着渐渐升起的日头出门,在影碑旁边碰到抄手等着的秦掌柜。
穿着束口衣裤,罩着合身外衫,肩上扛着个半大包裹。
骆深脚下一顿,打量着他一身行头。
秦掌柜主动上前:老爷叫我来的,说陪您一块去山西,估摸着您也快出门了,就没有进去。
骆深猛然回头,小院中落木萧萧,回廊幽深曲折。吊脚茶楼独自窝在一旁,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大片的影子。
尽头处,正厅檐下金粉闪烁,张着门扉大口一动不动,犹如金狮麟虎沉睡着。
大口边上人影一闪,隐约是有人往里去。
骆深一路快步急行,直奔那人影而去。
他气喘吁吁站到门口,叫了一声:爹。
骆老爷背对着他,仰头看着厅内一副山水画,含糊说:山西有我位老友,我已将书信送去托他照看,你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骆深双目发热,又喊了一声:爹。
唔。骆老爷应了,清了清嗓子:去吧。
乌罗布山南面营帐。
韩将宗并不知道骆深已经出门往山西去。
那日丁锐往洛阳去送信,他则在山西境内逗留两日,随后被沈老三封急信召回,没有等到回信。
丁锐带着骆深亲笔往山西找人,扑了个空。紧接着一路北上,往北疆赶。
一路日夜兼程,跑死了两匹马,才将回信送到韩将宗手上。
就这,韩将宗还嫌慢了。
我的将军,展信安。
近日白天不离家,晚上在牡丹楼忙一通,吃的不错,睡得也好,嗓子已经恢复完全了。还比之前更上一层楼,抽空让你感受一下。
这送信的小哥挺有趣,将军眼光不错。
对了,你的兵缺盐吃吗?山西太原有咱们家一处铺面,缺的话让掌柜给你调齐。
不说了,江天来找我一同去牡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