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家宴之时，他们这些做随从的，是不可能跟主人一起坐在宴会现场的，自是在一个小角落的屋子里用餐。那里离宴会厅不远，方便主人随叫随到。
晚饭的时候虞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饭，也不管前面放着的是什么，味同嚼蜡地一股脑往嘴里塞。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踏进秦家以来，特别是见到秦晏汐和秦晏鸿，他整个人就觉得很不对劲，身体里像是闷足了气，涨得难受，在体内横冲直撞地要找个发泄口，但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好。
像只无头苍蝇。
或许是因为之前看到了一些关于秦晏洆记忆的缘故吧，不知不觉受到那些残留在记忆中的情绪感染，出现共情了也说不定。
但这种滋味未免太过难捱了，简直让人坐立不安，而镇星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见到虞晴的异样状态后，出声关切，哪怕一句嘲讽。
它简直像是被人施了噤声咒，在见过秦晏鸿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安静得好像从未在虞晴身边。
他试着在灵脉里叫过对方几次，那灵兽也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些哼哼唧唧的声音作为回应后，就没有下文了，但至少是在身边的，这个认知令虞晴安心不少。
酒过三巡，听正厅那边乐声依旧，只是唱得不是他们熟悉的本地北调，而是南曲，曲声萦回，柔缓婉转，隐约听得似是《莺莺传》。
虞晴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觉得现下这曲还不会很快唱罢，且在场的人多少已被酒精和表演给麻醉了神智，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发现少了人。
而夏栩自己带来的人里也都是她的心腹，多少是知道些实情的，对于虞晴半途离席的事也就撇过眼，装作不知道。
借着夜色，虞晴手脚利落地快速穿梭在水榭廊亭间，偶尔有几个守夜的修士走来，他便躲在角落阴影里，等人走了再行动。
“前厅那么热闹，我也好想去凑一下。”一对走过去的巡逻修士羡慕道。
“得了吧，家主也在那里呢，你想被那张冷脸盯着我可不会阻拦你。”
“可不，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还愿意去对着家主啊，光被他盯一眼感觉魂灵都能冻僵了。”
“我听老人说，以前的家主可不是这样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最是体贴族人不过了，我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召唤出土属灵兽的可怜孩子……唉……鸡皮疙瘩到现在还在。”
“我投入秦门一族的时候，恰巧遇上三当家变故，他去后，秦大当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近一个月才出来，整个人都疯魔了，彻底变了样，跟虞家断绝往来不说，之后见到土属性的灵兽更是像见到仇人似的，恨不得扒皮抽经。”
“毕竟是最疼的小弟弟没了，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难受，也是人之常情，而且罪魁祸首听闻还是当年他去求来的，等于是引狼入室……这换作谁都不会受得了。”
“那个镇星……”
“哎！赶紧住嘴！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了，如果被家主听到家里有人说这两个字，少不了一顿皮肉伺候，还说不定直接把你打废了。”
“在这里提那位，你还真是有勇气……”
“不说了不说了，赶紧走赶紧走，一说这名字我就寒颤。”
等那群人离去，虞晴才悄悄地从阴影里迈出步子。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群人的背影，心头忽然有些堵。
秦晏洆给他的片刻记忆里并没有他们那些完整的过往，只有一些走马灯似的残破画面，断断续续的，前后不连贯，但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事。
最严重的一段记忆，便是虞晴绝望地自断契约，在镇星面前。
因为他说，他背叛了自己，无法原谅。
这大概是临死前的记忆吧，事后虞晴想。
因为据他所知，虞晴是用自己的命为交换封印了镇星。而灵兽如果不再受契约束缚的话，是能够攻击或者杀了自己的契约者，那么防止自由了的镇星对自己进行报复，秦晏洆应该是立刻进行了封印。
那时候他只当是两人之间出现了不可转圜的恨意以至于变成了死敌，但现在看着镇星提到秦晏洆时，表面上对其对其失望透顶、心灰意冷，但在字里行间却满是相思余情未了，以及秦晏洆明明封印了镇星，却还给他留下解除封印和找回力量的钥匙，为它准备了退路。
像是早就知道镇星一定会出来似的。
虞晴就觉得两人不应该只是感情破裂那么简单，此事应该另有隐情。
而且，秦晏洆说的背叛，到底是指什么？
那段破碎的记忆并没有告诉他。
虞晴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那个胎记，现在那圈花纹上肉粉的颜色已是清晰可辨，不再像早前那样不仔细还可能看不出来的状态了。
至于镇星……
从刚才开始，灵脉就一直沉默着，那些个灵修们说的话镇星肯定也都听见了，但它却不像往常那样说几句辩驳或者讥讽，而是一反常态地不言不语，着实教人有些害怕。
“……阿巽？”他小心翼翼地在灵脉中开口试探，然后听见一声懒洋洋的“嗯？”
虞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你在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回应他的只是一句气音的哼笑，然后那声音继续说道：“夜长梦多，赶紧。”
“嗯，”虞晴应道，时间紧迫下他并没注意到镇星的声音有些许异样，“那个……你还记得这宅子里的布置吗？觉得什么地方能够藏……”
秦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时间有限，没办法耐着性子在人眼皮底下一间间屋子找过来，只能寻求便捷方法了。
“沿着西北走，穿过一条水榭长廊，尽头能见到一棵老槐树，那旁边有间堆放杂物的屋子，如果要藏东西，十有八九在那。”
“……杂物堆？”
“表面上罢了，实则是秦家的藏宝阁。”
“……在那种地方？”他顺着镇星指引的范围快速赶去，远远地就见路的尽头的确是有那么一间看似无人问津的破屋子。
这要放在平常，谁会信这破破烂烂偏居一隅如好几百年没收拾过的老旧房会是秦家的藏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