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1 / 2）

“招待不周，见谅。”陆伽客气地说着送客词，动作上却是半点儿犹豫没有，转过身就朝门外跑去。

不，飘去。

“真得是幽灵啊！”兜兜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被被被牵着出的门。

“有烫伤的药膏嘛？”陆伽没急着去找长谷部，他大约能够猜出来对方突然的失态是因为什么。

他最不会掩饰了，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想要问出过往，每次提到自己曾经的刀，他都会独自在一旁别扭。陆伽有些头疼，他选刀的态度极端认真，总不能是个谁来要求他使用，他就接手了。

他可以理解长谷部的心思，却弄不明白他的心意。

伸手想要抓起放在扫除间的笤帚，被热茶烫伤的地方偏又疼得他一个激灵。

太失态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又说不出地妒忌，跟是不是仿刀无关，只是比他更早地遇上主殿，就可以成为他念念不忘的刀。

明明他也可以做到的。

不会有谁比他更忠诚于主上。

然而想到陆伽对刀剑的态度，又觉得说不定那对刀是能够陪着他从幼年到死亡。

只是想想、只是想想，就控制不住。

时而又担心，觉得自己哪能比得上呢？

他不知道陆伽的过往，甚至那对刀的名字他都不愿同他们提及，万一那是比自己更加忠诚的刀呢？

就像曾经那位审神者告诉他的那样，在本丸之外，其实有不少喜欢长谷部的婶婶羡慕或是嫉妒他对织田和黑田的留念而选择驻足不前、远远观望，又担心自己比不过那些大名而怯懦地不敢说出心意。

当初他听过后只觉得疑惑，现在却是切身理解了。

陆伽说他惯用三尺五寸的双刀，而他踮起脚来量，本体撑死也才两尺多，过三是不可能过三的。

何况他们这种普通本丸内，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同位审神者任职期间只容许同一振刀显形一次，从根源上断绝了成双成对的可能性。

长谷部脑子里乱糟糟的，揪着指尖部分就把白手套拽下来，半点儿没考虑到烫伤的部分可能会因此收到二次伤害。

疼不疼的他也不想理会，这种程度连个轻伤的边边儿都算不上，他甚至矫情地想到“再疼也比不过他心疼”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拧开水龙头，想要拿冷水冲一下，却意外被一只纤长细腻的手握住，从背后。

“严重的烫伤是不可以立刻用冷水冲的，”温和的话语从他耳畔响起，让他忍不住发抖，“先涂药。”

从陆伽身上传来的甘冽的香料味道似是要将他整个刃埋葬在巨大的温柔乡里，避无可避，连抵抗的能力都一并失去。

那是他想要侍奉的主，在为他上药。

尘世与天堂一步之遥！

“这些花花是什么？”房间里忽然飘落几片花瓣，看上去像极了后山的万叶樱。长谷部这才想起来陆伽还不知道刀男有“樱吹雪”这种设定，幸亏他不知道。

“陆伽。”长谷部忽然严肃起来，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自怨自艾下去，简直不像个男人。

他得承认，他就是酸了，他想要陆伽做他的主，可是陆伽却不想认下他做自己的刀。

他不是本丸里其他那些还在观望的家伙，自从陆伽占据原审的躯壳起、自从陆伽把那些人送葬起、自从陆伽招呼他坐在身边起，长谷部就只想认下陆伽作为他的主。

“陆伽，为什么不能让我做你的刀？”长谷部仰面问他，“如果您觉得我的长度不够，可以下令将我重锻。为了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之前那个宴会前，他许诺要为陆伽奉上忠诚的巅峰，为此可以踏上众道之路。

并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他就是那样想的。

陆伽一直都知道长谷部是个很单纯的性格，从他直来直往的脾气和平时处理文案的方式上就能看出来。

算上所有的寿命，加起来连三十都不过的陆伽不敢在这些有着漫长历史的付丧神面前夸大，可是他们化作人身也并没有多久，他依然可以当他们是孩子看。

“问出来了？”

“是的。”长谷部直直地盯着那双琉璃双目，默默给自己打气，提醒自己不要迷失在那双猫眼中，被轻易哄骗过去。

“可以，我告诉你为什么。”陆伽摘下了那张一直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纱，露出下面微泯的唇。和平时风情慵懒的样子截然不同，严肃起来的陆伽看上去更像是端方的祭司，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我是刀客，我曾有过自己的刀，也有自己的道。”道为刀之意象，刀为道之化身，“可我的道，早在我生前就被我自行拆毁，我的刀也因此封存。”

“现在的我没有找到我的道，自然也不配拥有我的刀。”他的声音像是裹挟了千年寒风，融杂着白沙袭向长谷部的内心。

他竟一时无可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