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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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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建邺的黄梅天叫人身上都发了霉一般,但是北方没有遮挡的太阳更让人难受。阳光像针一样刺在人的身上,汗水流过的地方几乎都能听见皮肤被晒得开裂的声音。

尽管御林军的夏装是纱制的,较其他官员的官服还是轻薄了许多,但是墨黑的颜色让人根本不敢穿着它站在阳光下。梁木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几个轮回下来,薄薄的纱衣上凝结了一层白色的盐霜。梁木本是燕州人,但是在建邺待久了,冷不丁来到中原反倒被北方的太阳晒得没了脾气,他一把接一把地擦掉头上的汗,但是回头看了看荆蕴谦,他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想起头一天晚上,梁木格外后怕,不由得紧张起来。

按照规矩,他们每个人都要去值夜半个时辰,两两一组,荆蕴谦也不例外,这一点让梁木在惴惴不安的同时感动不已。前一天夜里,荆蕴谦一行人在驿馆住下后,梁木先值夜,到时间后由荆蕴谦接替梁木值夜。谁料梁木还没回到房中,就听见身后一声闷响,吓的他赶紧赶回原处,发现荆蕴谦和另一名御林卫正捂着脑袋,看样子应该是被人用什么打了后脑。

“王爷!”梁木刚要提刀杀出去,却被荆蕴谦一把拽住。

“去叫许业屏那一组出来替我们,不得声张。”荆蕴谦闭着眼睛说,“顺便叫绍安出来扶我进去,头晕得厉害,睁不开眼睛。”

绍安小心翼翼地将荆蕴谦扶回到他们休息的房间后,绍安好一番查看了荆蕴谦的伤势,伤无大碍,但是淤肿了好大一块。幸亏荆蕴谦梳了御林军的发髻,要不然方才的一棒子下去必得头破血流。

“是什么人下此狠手!明儿一早我就去衙门报官!”梁木恨恨又自责地说,“这事就怪下官,怎么也不能叫王爷您出去值夜呀。”

荆蕴谦摆了摆手制止道:“我之所以跟你们一起值夜,是要叫歹人分不清我们谁是怀王,免得我自己在房中休息,你们被调虎离山。人家在暗我们在明,你去告官又能如何?我们往后心里紧着点就是了。”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是谁下的手,却又不得不费一番口舌跟眼前的梁木解释:“梁大人还是息事宁人的好。眼看着明天就入汝州境了,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是汝州暴民!”梁木一激动用力攥紧拳头敲了一下桌子,却不小心触发了袖箭里的扳机,把箭给震出了一支。在他们一行从建邺出发之前,陈帝为他们每个人配发了袖箭,这袖箭奇绝得很,铁铩一般的长度,只见小小的扳机,却看不见铁箭藏在哪里。按照陈帝的吩咐,一旦遇到意外的袭击可以触发扳机自保。如今梁木将铁箭射了出来,那弩机的力量极大,箭头重重地楔进了一旁的柱子上,沉闷的声响不由得吓了大家一大跳。可荆蕴谦看得分明:那袖箭里射出的正是御林铁铩。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一边嘱咐梁木小心些,一边向外拔了拔铁铩,那铁铩楔得很深,一人之力显然不能拔除,但那铁铩上除了冰冷,还有一个小小的凸起——这就是陈帝给他们的,也是送给汝南灾民的。

荆蕴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明日启程之前务必要把这箭头从柱子上拔出去,这东西太危险,到头来别先伤了自己。大家从今天起把袖箭卸下,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用。”

绍安看了一眼荆蕴谦示意他,便赶紧将话题岔开,于是苦笑道:“梁大人,我们此行是去赈灾吧?”

“对啊!灾民嘛,看见个穿官服的就……不对啊!”梁木转念一想,总感觉这件事不简单,但是具体的原因,他还得听荆蕴谦跟他讲。

荆蕴谦摸了摸后脑勺,不禁“嘶”了一声,道:“是不对,灾民都去逃难了,哪有闲工夫守在驿馆里等着我来打我一棒子?前几任赈灾官赈灾不力,万一我来了这天上就下雨了,或是……我在汝南查出了些什么赈灾之外的事,算不算是意外呢?这一棒子只是个警告,怕是进了汝州之后,就更艰难了。”

“这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这厮可真会挑人,我在那守了一个时辰都没事,咋个王爷刚出来就被打了?”

“是啊,为什么呢?”荆蕴谦揉了揉太阳穴,“一样的衣服,怎么就知道哪个是我呢?因为人家是按照外形寻来的。虽然我们一行几人中,与我体型相近的就有三个,我与自山兄弟一同守夜,这夜深黑漆漆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所以那边心里明白,一棒子下去,总能打到一个真怀王。”

梁木倒吸了一口冷气,绍安轻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的对手只怕真的不简单。梁木攥紧了拳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荆蕴谦安抚片刻后就让梁木回屋休息了。

“王爷,您说这是不是太不打自招了?”

“汝南……汝南……”荆蕴谦沉吟着,“取汝甚难啊!”

虽说黄梅天气让人很是烦闷,但是这几天陈帝的脸上似乎有了笑脸:荆蕴谦到汝南的当天,汝南居然下雨了。当汝南驿的信送到建邺的时候,陈帝恨不得大赦天下一般。但是荆蕴彰的脸上似乎还是阴沉沉——他本以为汝南的灾情能够让荆蕴谦栽个大跟头,却不想老天爷都偏帮着荆蕴谦。但是转念一想,荆蕴彰紧皱的眉头略略舒展开。原本他给荆蕴谦的下马威就是告诉他不要揪着赈灾的事不放,如今汝南已经下雨了,从前赈灾的不力就没必要再提。自己所担心的事,没准就被这场及时雨冲刷没了。

“汝南啊汝南!你说本王为你操了几多的心?”荆蕴彰感叹道,想着前些年刘季为了汝南的事东奔西走,如今自己也为汝南赈灾的事夜不能寐,他心里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可是汝南的雨似乎积攒了很久,连同春天的一股脑下来了,瓢泼似的雨连下了三天以后大家都觉察出了异样——这不是久旱甘霖,而是洪灾。眼看着黄河的水位越来越高,汝南太守郎孝先接连下令放水灌溉到旱田中。水一路放到郭家村河坝,荆蕴谦却叫他先找人把所有河坝一一挖开,其中绝大多数的河坝都是实心的,而郎孝先叫来村民挖开已经年久失修的玉川河坝的时候震惊了。河坝下面竟然藏着一个巨大的粮库,粮库里面极干爽,四处飘散着丰收时节特有的味道和一股积年未见阳光的淡淡霉味,里面的粮食足矣养活所有汝南人饱餐一个月了。

这里是周蓟深最后的“良知”,可是对于太多已经饿死的汝南灾民来说,已经太迟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荆蕴谦默默地说。

郎孝先看着粮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上封条写着的“周”字,什么都没说,他虽不知道荆蕴谦的颓然是因为什么,但是他庆幸这粮食终究是在灾年被发现的,而且不是其他的赈灾官。郎孝先二话没说,带着村民搬起粮食就往高处走去,乡亲们随即也跟着搬起粮食来。毕竟接连的灾荒面前,人不能再饿死了。

对于周蓟深的粮库,荆蕴谦也只能如此处理。一场“意外”比什么都有说服力,灾荒面前,朝廷也不好说什么。

“郎太守,我记得贵府是水文世家,当知这筑堤之难绝非毁堤所能比的。可为何这两日间你只毁堤,日后你又将如何恢复这里的耕作?”

郎孝先四处看看,他散退了身边的随从们,借着雨声在荆蕴谦耳边说:“前方不远处的信工堤乃是原汝南太守蒯彧通率众所修,彧通兄当年就是率众修补它旁边的望洋堤的时候殉难的。下官自知这堤坝的来之不易,下官也知道通了堰塞之后这里难以耕织,只是下官实在不愿彧通兄当年的不测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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