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鸟（2 / 2）

唇瓣接触的瞬间，宇文中从她怀里抽离，这是她理智崩盘前的最后一道防线，看着May失落的眼神，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比划出一个蘑菇云升腾的样子。

两人相视而笑，宇文中潇洒地摆摆手，留下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呆子走后，房海波急不可耐地冲进来，接连责问几次她们都说了些什么，May瞪他一眼，回到酒会现场。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始终心不在焉。

May失落，不是因为呆子的离开。提出分手的应该是自己，只是面对宇文中期待的眼神，她说不出来，于是改口叫她等着。但呆子问等多久的那一刻，她后悔了，人都是贪心的动物，有等待，就有期盼，May讨厌束手束脚的人生，讨厌自己在破釜沉舟的时候，心中不断闪现出宇文中留给她的退路。

她不需要退路，她的路，只能是单向道。在一起的时间，终归是美好的，只是美好这个词，如同镜花水月，与她无关。

May花了一点时间消化情绪，她以为自己摒弃了羁绊，转来转去，目光却始终眷恋着宇文中做的蛋糕，一个称职的新娘绝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蛋糕上，尽管她心里一再幻想那甜腻的滋味是否可口。

“看够了没？”身边人不耐烦地问，“我就应该把那东西扔出去！谁知道她有没有下毒。”

May暗笑，她忽而想起小海说过，要在她结婚之后做掉房海波，让她变成富有的遗孀，再平分遗产。这样想来，那蛋糕被下了毒也不一定，可惜炸毛的消失了，桑雪送来的病历副本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融合治疗成功。不知呆子今后，会不会寂寞。

“喂，你聋啦！我说，她安的什么心，哪有婚礼蛋糕上放一只破鸟的，一只！什么意思！？”见May对蛋糕念念不忘，房海波努力挑着毛病，婚都结了，怎么他女人还朝思暮想着别人。

“叔叔，是两只鸟。”一边的小朋友拽拽房海波的衣角，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靠，谁家的孩子，也不管管，大人说话小孩儿不准插嘴！”房海波嫌弃地转了个身，不顾身份地和那孩子争论道，“你会数数吗？一只两只看不出来？”

“就是两只！你等等。”那孩子气憋了嘴，跑过去专心致志地瞪着蛋糕，一会儿功夫，他大叫道，“快看，快看！第二只变出来了！”

转动的射灯从斜下方照过，银色的月亮中突然闪现出一只小鸟的轮廓，仔细观察会发现，月亮里的鸟不是倒影，因为它的翅膀双双展开，像是飞翔在夜空里。

“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月亮里有只灰色的鸟！”孩子得意地叫嚷着，稚拙地炫耀自己。房海波脸色很难看，他走过去一脚踢开射灯，招呼手下把蛋糕撤走。

May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有什么东西从记忆中一闪而过，只是她不愿深究。很快，酒会接近尾声，房海波叫她过去一同送客，May挂上笑容，不再留恋。

重要的宾客被留下来共进晚餐，午间摆了中式宴席，所以晚餐安排成法式宫廷料理，二楼包间里摆出一溜长桌，所有器皿均是空运来的H牌珐琅釉瓷，彰显出主人家的奢华大气。

新人换了第三套礼服，落座于房蒲两家长辈身边，蒲老爷子兴致高昂，几次举杯祝酒，引来宾客们不绝于耳的赞美之词。一天下来，May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她沉默着一次次举杯，喝下很多红酒。

冗长的用餐仪式接近尾声，只是两家长辈意犹未尽，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房海波又喝多了，他几次搂上May的肩膀，只叫她觉得烦躁。

“爸爸，我想回去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还在这儿坐着，哪有你先走的道理。”蒲老爷子拉下嘴角，房海波赶紧帮衬，“就是就是，爸爸说的对！”

“波儿，我就这一个女儿，你要好好待她。”

“那是当然！爸爸放心，我肯定尽快给您添个外孙！来，我敬您！”

May冷着脸看他起身，随手拿只烟点起。

“岚儿啊。”房老头皱皱眉毛，“你和海波都不小了，烟就忌了吧，把身体调理一下，让我也能抱个孙子。”

May敷衍地点点头，依旧一口口抽着，聊一阵，房老头忽然起身，用银叉敲敲酒杯，“诸位，再次感谢大家给房某人面子，来参加犬子的婚礼，其实老朽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像亲家一样儿女双全……”

蒲老爷子站起来与他碰杯，“房兄这是什么话，今天岚儿入了你房家门，往后就是你半个女儿了！”

“海波不才，有幸娶到令千金，是房家的福分。今日老朽双喜临门，除了婚事，还要收个干女儿！”说罢，他招招手，“你也等了好一会儿了，还不出来见过各位长辈？”

侧门打开，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宇文中？！这……爸爸……”房海波吓得一个不稳，差点绊倒在椅子边。

“这位是宇文中，我二十年前收养的孩子，今天当着列为的面，请大家做个见证，来吧。”

宇文中穿着May的礼服，肩膀上搭了条素色披肩，她一头银发，两只眼睛色彩迥异，在房老头面前双膝跪地，从侍者的托盘中捧起茶碗，缓缓举过头顶。

“慢着！认亲你怎么不叫人，嗯？叫啊！叫爸爸呀！”房海波歪歪斜斜地踱过去，一把按住她手中的茶碗。

宇文中并没有抬头，她竭力承受着那男人的力道，手中的茶碗开始抖动。见她托不住了，房海波笑得张狂，“哦！原来你是个哑巴，我还指望着你能喊我一声哥哥呢，怎么，以前你不是能说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