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他还抱怨上了: “如此风雅之事, 怎么到了言官的口中, 就变成了狎.妓呢?他们怎么这么俗气?”
皇上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三皇子委屈兮兮的道:“而且……父皇只说了不许去青楼,也没说不允许喊她们过来啊,我可都是喊她们过来玩的,从来都没去过青楼, 可见那些御史言官全都是胡说八道, 污蔑儿臣!”
“你……”皇上指着他,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油嘴滑舌!强词夺理!屡教不改!”
还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给朕跪到殿外去,没有朕的允许, 不许起来!”
三皇子一脸哀怨:“可是儿臣好饿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皇上:“……滚!”
这回三皇子倒是乖巧了, 安安分分的走到外面。
他在这边跪着,外面却已经闹翻了天。
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 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甘肃和家的事情,有知情的人说, 和家这回是真的惹上大事了。
当朝律.法.严明, 贪墨库.银可是大罪, 重则是要满门抄斩的。
尤其还是二十万两的库银。
有人要问了,和大人不是向来为官清廉吗?为何要知.法.犯.法?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被利益蒙了眼睛。
这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做.官的又有几个不.贪.呢?不过是贪的方法不同, 贪的数量不一样,以及被没被抓到的区别。
和大人被抓,肯定是铁证如山, 就是可怜了赵府也要跟着一同受累,现在已经有官员开始弹劾赵将军,说他与和大人里应外合——想想也是,和大人贪污了这么多银子,他这个做亲家的,能干净到哪去?
本来一切都只是未知数,就等着他们被押解回京,三司会审的时候再查明真相,哪知道,永安郡主竟然在这时候逃狱了!
这下好了。
元帝大发雷霆,当即发布了海捕文书,在各个交通要道和人口密集的地方粘贴告示,上面还画了永安郡主的画像,凡是举报之人,只要消息属实,皆有奖赏,要是根据提供的消息抓捕到了犯人者,更是赏银百两。
本来就够乱了,三皇子还在这时候掺合了一脚,让人放出话来,说是不管消息属不属实,只要是提供了消息,都会得到奖励。
怕差役不上心,他还专程派了人,干脆拿着画像在街道上找人,几乎见车就拦,见到女子就要求脱了面纱。
画师画出来的画像本就跟郡主的相貌有很大的出入,不过是脸型轮廓有些相似罢了,这就导致抓到衙门去的人越来越多,不是这个跟郡主的眼睛有点像,就是那个人的鼻子有一点像。
不说旁的,就南大街外头那卖豆腐的黄大娘,人送外号黄西施,那都在街上卖了二十年的米酒了,都是老街坊了。就因为她眼下的那颗痣和画像上的一样,一天之内就被不下三个路人拖到了衙门,非说她就是犯人,那衙门的人有哪个没吃过她磨的豆腐?将人放了之后不过一个时辰,又见到了她,搞得衙役哭笑不得。
黄大娘这回机灵了,央着衙门写了文书,证明她不是永安郡主。衙门也被这些路人弄烦了,还真写了文书,黄大娘拿着文书美滋滋的回去卖豆腐。
还有那万春园的柳儿,那可是万春园的头牌,只是因为口鼻和下巴同画像上的很相似,也被人拖到了衙门。衙役里有翻过她牌子的人,看到她的时候嘴角微抽,捂着脸都觉得没眼看了。
柳儿趁机梨花带雨哭了一通,好多个衙役轮流安抚一番,连说改日再去捧场,柳儿这才带着一大笔生意一步三摇地回了万春园。
告示发布初始,有人被送过来的时候衙门的人还真的挺紧张的,重视的不得了,什么都不干了一群人全围着嫌疑犯比对,可是后来……
每次送来的人,不是跟永安郡主的画像丝毫打不着关系,就是压根连身高年龄都对不上号。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衙门的人又没办法拒收,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找了三皇子,可是三皇子呢?人家根本不搭理!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干脆在门口贴出了昭示,若是有人胡乱举报,就拉出去杖打二十,这才堪堪将场面控制住了。
其实皇亲贵胄也不是没有犯过事的,逃狱的事情也偶有发生,却没有哪次像这回这样,闹得惊天动地,恨不得掀翻了整个京城。
三皇子仅凭着一己之力,就搅的京城天翻地覆。
宫里头。
皇上批阅着奏折,等传膳的太监到了,他才想起来,自己那三儿子已经在殿外跪了有两个多时辰了。
皇上放下笔,询问起身边的太监,“三皇子怎么样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也就是跟个孩子似的爱胡闹了些,又不是犯的什么大事。罚他跪这么久,这教训也教训的差不多了,没必要一直揪着这事不放。
哪知道,他的话音都落了很久了,殿内却没有声音。
皇上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却见福泉神色怪异,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迅速垂下脸,眼神飘忽。
皇上就更加起疑了,“他怎么了?”
福泉支支吾吾道:“三殿下……呃,三殿下正在外头跪着呢……”
皇上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其中肯定有鬼。
福泉不敢说,他就亲自去看了。
殿外。
三皇子确实是规规矩矩跪着的,可是在他的面前,却摆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皇上走过去的时候,他正拎起一只蟹黄包嘬开了一个角,吃的津津有味。
眼看着皇上走了过来,他忙不迭的又咬了一大口,然后把面前的饭桌往前推了推,拿了一只蟹黄包递了过去:“父皇你要不要吃啊?这个味道还不错哦,比御膳房做的都好吃。”
皇上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了,更气人的是他竟觉着那蟹黄包着实不错。
“福泉!”
他一声怒吼,将太监喊了过来:“这菜是谁给他送的?”
福泉神色一凛,知道皇上这是舍不得罚亲儿子,要将怒火洒在别人身上了,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三皇子一眼,正要说话,三皇子就开了口:“父皇,是我让人送的,跟福泉没关系。”
福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领了他这份情。
却原来,三皇子出来的时候就随手抓了一个侍卫,给了宫牌,也不说别的,就是让他到宫门口帮他带一句话。子虚一直在那里守着呢,就说三皇子饿了,让他府上的人好生准备着送进来。
这一跪,没有几个时辰是起不来的,可能都要跪到天黑,那谁吃得消啊?
父皇只让他跪,可没说不让他吃东西啊。
“儿臣这也是为了父皇着想。”
皇上呆了片刻,显然是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惊到了,过了好半响,才道:“这还算到朕的头上来了?好,你就说说看,怎么为朕着想了?”
三皇子一本正经:“失节事小,饿死事大。父皇你想啊,若是我饿死在了大殿之外,旁人会如何看,史官们又会怎么写?”
他手上还捏着蟹黄包,金黄色的汤水顺着白色的馒头皮往外翻滚着,空气中全都是食物的香味。三皇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时不时的飘向蟹黄包,“我吃点苦,受点累不算什么,可要是连累了父皇,那就不好了。百善孝为先,儿臣不是那种不孝不忠之人。”
皇上:“……”
皇上噎的不轻,气笑了,“那朕还真是要谢谢你这个忠义之子了!”
“不用谢,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你还有脸说!”皇上手点着他的额头:“你就不能安分点?你看看你的哥哥,哪个让朕操过心?反倒是你,一天到晚闹幺蛾子!你真的以为朕不舍得罚你吗?”
“父皇已经罚了啊。”三皇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拉起裤脚给他看。整个膝盖一片通红,这是跪出来的。
“父皇,儿臣已经知道错了,也真心悔改了,求父皇别再生气了。”
他现在倒是乖巧了。
之前胡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的?
皇上冷哼了一声,“回去吧,别在这里给朕丢人现眼了。”
“还有这……”
他都没眼看地上的菜肴。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坐在地上吃东西?这成何体统?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都给朕带回去!”
三皇子得了赦.令,拍拍屁股从地上蹦了起来,欢欢乐乐的让人过来收拾残局,嘴上还一直说着好话:“父皇圣明!”
“父皇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
“父皇,你就是儿臣心中的神。”
皇上挥了挥手:“行了。多做事情,少拍点马屁!”话是这样说,可是他嘴角的笑容却没有掩饰得住,显然马屁是拍对了的。
福泉在一旁看的连连乍舌。
要说这皇宫里头,厉害还数三皇子最厉害。拔了老虎尾巴上的毛,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
沈府。
沈婉陪着永安郡主用了午膳,等她睡了之后就开始喊疼,说自己昨天夜里受了寒,现在浑身难受,是不能去念书了,差小巧去跟女先生请假。
女先生被她气的不轻,又听说女则也不抄了,就更不喜欢这个小姐了。知道她不来之后,冷着脸道:“身体不好就好好养着吧。”最好是别来了。
她不想来,她还不想教呢!
正好此时,沈燕在侍女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女先生随意的一眼瞥过来,沈燕就赶紧低垂下头,昨天就已经见识到了这位女先生的厉害,她可不敢造次。
沈燕乖乖的行礼,然后在座位上坐好。
她全程规规矩矩的,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会招来女先生的白眼。其实她真的是多虑了,女先生不光是不喜欢沈婉,连带着对他们沈家的姑娘都不喜欢了,沈燕做得好与不好对她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尤其是现在三个姑娘,有两个姑娘称病不能来,女先生就更加厌烦了。要不是她夫君犯了事情,急需要银子,这沈家,她还真不乐意待了。
沈婉换了一件淡蓝色的的衣裳,稍稍打扮了一番,带着小巧出了门。
今天是《忠犬将军与他的刁蛮小公主》出售的第一天,她要去看看情况。
结果还没走到那里,就发现街上的人明显比平时多了很多,好多人一边走还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除了说永安郡主的事情之外,隐约听到“书肆”、“出售”什么的。
沈婉暗自琢磨着,这孙管事也太厉害了吧。
也就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将名声打响了?
那岂不是都不够卖了?
小巧也是这样认为的,激动道:“小姐,大家是不是都去买你的书了?”
“也许吧。”沈婉努力的压着嘴角的笑容,意思意思谦虚道:“哎呀,还没影子的事情,先不要乱说啦,真是的,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其实自己都已经开心的不行了。
哪知道,还没等她开心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叫声:“真的是顾公子吗?”
沈婉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一个书生。
“这还有假?文兄早上都已经去看过了。”另一个人道:“说是一天都在那里呢,只要买了他的字画,他就给签名。”
“这真是太好了。”那书生激动道:“我这就去雅斋书肆。”
沈婉一直放慢脚步偷听他们的谈话,等到这两个人走了之后,她拧着眉头,疑惑道:“顾公子?谁是顾公子?”
小巧摇了摇头,她也不太清楚,“要不奴婢过去问问?”
沈婉好奇的紧,点了点头。
小巧就追了上去,“公子请留步。”
那书生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沈婉慢吞吞的走到了边上,假装成路人,随手拿起了小摊上的发簪观看了起来,耳朵却高高的竖着,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书生一听说是询问顾公子的,当下兴致勃勃的讲了起来。
却原来。
他们口中的顾公子乃是江南第一才子顾时让。
说起这顾时让,可以称得上是读书人的楷模,他出身显赫,却没有染上世勋贵族子弟的纨绔之病,而是勤勉好学,一心向上。听闻他三岁能识字,七岁成诗,九岁做出来的文章就已经让先生叹服了。
十五岁的时候他参加秋闱,一举夺冠,成为了本朝最年轻的举人,十六岁的时候又成了会元,轰动一时。就在大家以为他一定会成为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时,意外突然发生了,他家里出了事情,娘亲更是病重在床。
顾时让没来得及参加殿试就匆匆回了江南,这一走就是三年。
听说他回去后没多久,他娘就离世了,他一个人撑起了整个顾家……
多少人提到他都为之惋惜,觉得他也就是时运不济。否则,就凭他的才华,状元郎的殊荣非他莫属,他怎么着都能捞一个翰林院修撰的职位当当,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一个官位都没有。
却没想到,三年之后,他竟然出现在了京城。
昔日惊才绝艳的大才子竟然在贩卖字画?
这马上就要秋闱了,多少学子都聚于此,得知这个消息,崇拜他的,不崇拜他的都一窝蜂的赶了过去,想要看一看这位才子。
无他。
传闻中的江南第一才子,谁都想见上一见,看看他长得什么模样。
就连小巧听闻之后,眼神都亮了。
“小姐。”她等别人走了之后,拉了拉沈婉的衣袖:“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啊?”
沈婉:“???”
小巧低垂着眼:“奴……奴婢也想去见见。”
沈婉这才注意到,小巧的脸竟然红了。
“你听说过他?”沈婉问道。
“小姐你忘了吗?”小巧说:“顾公子名扬天下的时候,小姐还说过要嫁给他呢。”
沈婉:“……”原主竟然还有犯.花.痴的时候?
***
雅斋书肆位于华庭街的岔路口,是百姓们日常出行前往早市的必经之地。此时,原本极为宽敞的道路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来往的路人不得不绕道前行,
便是如此,也没有人抱怨。
书肆的伙计们在外面疏通着道路,让买书的人沿着马路一直往外排,不要一直堵在门口,这样实在是不方便。
沈婉她们赶过来的时候,书肆门口已经排了两排队伍,每个队伍都长达二十米有余。
竟然这么多人?
这要排到猴年马月?
沈婉注意到了有好些大家闺秀,可能是顾及着面子,不好意思去排队,一个个都借着喝茶的名义,上了隔壁茶楼落座,只为在那窗户上偷偷瞧一眼顾时让。
书肆内。
顾时让画完一副百鸟朝凤图,站起身来的时候笑着对身边的人道:“我这画,比之萧兄的,差了些韵味。”
说完却见萧景然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他站在自己身边,眼神却飘忽到了门外,似乎是在看着什么,神色专注而认真,向来温润平和的眼眸里竟是略过明亮的光,如繁星璀璨,划过寂静的夜空。
顾时让不由得诧异了起来,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门外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远远的在人群之后,有一道淡蓝色的身影,正低垂着头跟身边的人说着些什么,面上不时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小公子看上去年岁不大,相貌又格外的俊俏,应当是哪家的贵公子跑出来玩的。
顾时让笑了笑,“萧兄竟然有这爱好?”
萧景然听出了他的话音,无奈的笑了笑:“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眼见沈婉就要离开,萧景然留下一句,话还未说完,人就已经追了出去。
……这也叫他想多了?
顾时让好笑的摇了摇头,就接着开始作画。
他与萧景然同窗,又是多年的好友,觉得有趣玩笑两句就可以了,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门外。
沈婉心里记挂着自己的,想着看一眼那大才子长什么样就走人的,哪知道,人却这么多,她就有点不想等了。
刚要离开,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小公子——”
她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身穿藏蓝色直裰,身形修长的青年男子往自己这里走来。
沈婉认出他就是之前在雅斋书肆里遇到的男子。
他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