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阴·羽衣人（1 / 2）

金光交缠紫雾倒映在罗刹女眼底，犹如一把火炬吞噬紫黑夜色，震惊膨胀成恐惧，归如眉睁大了眼：“轩辕老儿竟把这个留下来……”

肆虐的金色火焰瞬间吞没整条手臂，饶是再多煞气阴气也于事无补，归如眉掉头离开。宋宋要追，周涣拦住徒弟：“暂且不必，她跑不远。”

“可是……”

周涣看了眼距巨石几尺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罗刹鸟的踪迹，取而代之是片焦黑土地与一两片尚未成灰烬的乌羽。

贾府内，灵觋就地伏法，崔珏左手丹书铁券右手判官笔，素来板正严肃的面孔流露两分鄙夷。院墙传来声响，大黄站起来摇尾欢迎主人回来。午时的阳光正烈，周涣稳稳落在地上，手里捏着把罗刹鸟羽，摸了摸大黄示意它做得好。

崔珏问：“君上和道长处理完了？”

雨师妾嗯了一声，目光放在灵觋身上。

灵觋虽被铁链缚住但并不服输，看着她缓缓走近，分明是阳气最盛的午时却能感受这个女人身上传来的渗骨寒意，灵觋打了个寒颤，这时那只死人似的手捏着他的下巴。

“你、你是谁？”

她微微偏头，并没有回答灵觋的问题，那手摸上太阳穴撕开那层假脸皮。

怪不得会有鬼抬棺。雨师妾起身扔掉带着血珠的皮囊，一把火将悬丝傀儡与操纵架子一并烧了，掐了个点兵召将的诀，黑暗里浮出几个挽着铁锁链的彩衣魂将，周身浮着属于地府的幽光。

“斗胆使用禁术，还妄图袭击执法者，手下人命无数，罪行罄竹难书，当永坠阿鼻。”崔珏看着魂将拿链锁捆押灵觋，在旁振振有词数落灵觋的罪行。

宋宋崇拜道：“想不到崔大人只身就把那灵觋摆平了，可真厉害，亏我误认为崔大人只会喊悲夫崔珏和抱文书给雨师姐姐批改呢。”

雨师妾道：“崔珏是首席判官，虽不比武将，但在文官里功夫算极好的。只是白天阳气受限制，若是午夜时分根本，你根本不必来找我们。”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饶是恪尽职守如崔珏亦是如此，面上浮现喜色，但时刻记着为官为臣之道，立马收起吝啬的喜色咳了一声拘谨道：“爱民者必忠，害民者必奸。情鉴忠奸，无误也。崔某为人臣民，不过为民做事，为君做事罢了，各位言重了。”

宋宋更崇拜了。

周涣轻轻地哼了下，坐在一旁撸大黄的耳朵。

“周涣。”

周涣看了她一眼，阳光下雪白衣缎亮得发光，侧开身让了块地方，想起刚才自己明明是出主力的那个，结果她半句表示都没有反而夸奖崔大人，明明自己救了她，自己保护了她。周涣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是有资格耍下脾气的，于是打算……

“你也很好。”

冷不丁地夸奖。周涣瞬间偃旗息鼓，打算耍的小性子也不耍了，不过一时没反应过来，紧张道：“什、什么？”

“谢谢你，刚才救我。”

周涣气消了，瓮里瓮气道：“这算什么救，就算没有我罗刹鸟也不可能伤你一根毫毛。”

他一直想保护她，曾几何时升起这样的欲望，或许是被困疾雪山的那几夜，或许是婆桫中她舍雨师屏翳而救他，又或许更早。但他清楚这种愿望的不可能性。雨师妾再弱也是九重天的神女靖，是垂袖治幽冥的阴天子，是和师父旗鼓相当的前辈，他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拿什么超过她，又拿什么扬言保护她？

“你在想什么？”雨师妾看着小道士陷入沉思问道。

托日金乌在长空留下明亮的轨迹，明光明晃晃打下来映入水青色，叫人想起柳河东的“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他眨了眨眼示意没事，将那些矫情的沉思一挥而散。追不上又如何，超不过又如何？前路还长着呢。

周涣摇头，语气轻松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句话叫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你对我恐怕不是滴水之恩了吧，这么多债务我这辈子要是还不完怎么办？”

雨师妾难得被逗乐了：“还不完还有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