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人来访（1 / 2）
戌时三刻，文渊阁内香烟袅袅，房屋中间放着一张花梨木大案，案上磊着如山的竹简，并一方宝砚，笔筒内的笔如树林一般，案边设着斗大的一个黑色陶器花囊，里面插着几枝白玉兰。
西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东汉疆域图，下边案上摆着一对擂鼓瓮金锤，侧边的武器架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象鼻古月刀，东面左右太师椅，桌上置棋盘，临窗的红木琴桌上搁古琴一架，整间书房处处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夫君，在做什么？”蔺念薇将一盏茶放在桌案上，轻声问道
“夫人，若昕这次意外落水，我担心她有些惊吓，寻思给她做个护身符压压惊，夫人看看，雕的如何？”
蔺念薇望去，但见一枚玉蝉躺在掌心，玉质晶莹无暇、线条简练，粗犷有力，刀刀见锋，边沿棱角锋利，翅尖几可刺手，炎炎夏日，蝉于枝头，正叫的嘶声力竭，响彻天际。
““上饮甘露，下伏黄土”，入土重生，生生不息。寓意好，雕工更是精湛，夫君做的东西，一向极好！”
“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我家若昕，定是福泽绵厚之人，他日定会“一鸣惊人””马援听到夫人夸奖，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夫君，此次出征，何时启程？”蔺夫人边说话边将烛火挑的更亮些。
“慢则十日，快则七日”马援抬头微笑作答，却没有放下手中的玉蝉。
“那何时可返？”蔺夫人又问。
“怕是要数月可归”马援捻须作答。
“再过一月就是防儿生日了，若昕也小病初愈，我看园中梨花这两日即将开放，不如请来亲朋好友，让他们小辈儿乐上一回。一来给防儿提前庆生，二来给若昕去去晦气，三来愿你早日凯旋。”
“如此甚好，夫人受累了”马援颔首。
“夫君，严儿近来如何？前日梦到大嫂，还是那年她托我照顾严儿的光景，那年他才七岁，如今都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了，今年中秋定要他来长安一家团聚，我已相看了两家姑娘，到时一并相见了吧！”蔺夫人眼含泪花。
“严儿近来礼贤接士、广交善缘，击剑骑射也有进益，夫人放心，为夫这就写信给严儿，嘱他中秋一家团聚。”马援感慨着说。
马援放下手中的玉蝉，立即修书一封，对于自己的这个侄子的文韬武略，他还是相当满意的，只是当朝的勋臣子弟，或多或少沾染了轻浮之气，他们大多好发议论，总爱私下或半公开地评论朝政是非，还爱结交江湖豪客。
为此马援非常担心，他在信中写道：
严儿吾侄：
见字如面，近来可好？
叔父希望你们在听到他人过失之时，就像听到自己父母的名字一样，耳朵可以听，嘴巴却不要乱讲！喜欢在私下议论他人的是非，随意褒贬朝廷的时政、法令，这是老夫最厌恶的事情！老夫宁可死，也不愿听人说马家子弟有这样的恶劣行径！
我有两个至交好友，一个叫龙述，时任山都县令。一个叫杜保，时任越骑司马。
龙述为人宽厚谨慎，言谈合乎礼法，谦恭俭朴，廉正威严。老夫在家之时，对他既敬爱，又尊重，希望你们效法他。
杜保为人虽然豪侠仗义，以朋友之忧为己忧，以朋友之乐为己乐。其父去世之时，丧事办的无比隆重，好几个郡的名士全都来了。对于杜季良，老夫对他很敬重，但却不希望你们效法他。
如果尔等效法龙述不成，还可以做一个恭谨之士，正如常言所道‘刻鹄不成还象鸭’，如果是效法杜保不成，将来就会堕落成纨绔子弟，这就是‘画虎不成反似狗’了！”
你已离家多日，家中兄弟姐妹甚是想念，夫人更是忧心忡忡，盼望与中秋佳节一家团圆！
叔父，马援字
写完束封完毕，嘱一得力小厮将信寄出，又将那玉蝉寻来，反复打磨，至子时方歇。
次日，一老者携一少年登门拜访，那老者一身白色缯袍，鹤发童颜目光炯炯，白须及胸，三千银丝随风飞舞，虽年六十有余却身姿挺拔，一身仙风道骨。
那少年一身质朴蓝衣，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站之如松如柏。此老者正是蔺夫人师兄桓荣及其幼子桓郁。
“师兄，沛郡一别，你我快二十年未见了，自我收到你的书信，便日夜期盼早日相见。”
“长安与沛郡，山高水远，何止千里，父亲母亲也时常思念你。况父母在，不远游。此次父亲临终嘱托，莫要为“孝道”，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这才待三年孝期满，带郁儿来见你。”
“是念薇不孝，当年一意孤行，风里雨里追随将军，让师父师母伤心了，二老病痛，我也未守候床前，真真不孝，念薇愧对师父师母。”说着滴下泪来。
“往事如烟，当年之事，错不在你，父亲母亲虽一时生气，事后每每牵挂他淘气的小徒弟，一收到你的信函，还会高兴几天，也常常担忧怕谁欺负了你，倘真如此，管他山高水长，天王老子，便要带着我等打过去”。
蔺夫人想起年少之时的光景，感慨良多，那个文绉绉的老夫子，做什么事都慢半拍，偏偏师母是个风风火火的女汉子，却也是苦口婆心，见到淘气的孩童，总是抽根擀面杖吓唬，夫子就在旁边焦急的喊“莫打莫打”。
气鼓鼓的师娘收了擀面杖，嚷道：
“再有下次，管叫你屁股开花”。
“师父师母慈心，念薇愧疚，师兄，觅雪师姐这次怎么没一起跟来？”
“她呀，她说放心不下家里的私塾和孩子，等过阵子，有新来的先生再过来”
蔺念薇笑而不语，她这个师姐还是和当年一样倔强。
次日，为桓荣父子接风洗尘，马援兄弟马余带着马惠，马若兰，马远带着马敦和马若水一同出席。
席设两处，这边广聚轩内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那厢梨花树下，一众小辈玩的不亦乐乎。
“桓师兄远道而来，不胜欢喜，文渊敬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