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收（1 / 2）

听说惠婶子以前的婆家是读书世家，所以她嫁人后也曾读书习字，习惯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话。

惠婶子原来的家庭虽不算富裕但也美满，可惜后来战乱导致家破人亡，她的独子也战死沙场，一个妇人能够独活于世绝不容易。

不过众人也听说她似乎在沢先生手下做过事，平日里遇到什么事总是有条不紊，是个很稳妥的人，这急吼吼地跑进来，屋子里地众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惠婶子你喘口气，别着急，出了什么事？”其中一人忍不住问。

惠婶子见屋子里这么多人，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失礼，急忙放缓脚步给王大虎告了个罪：“村长，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是发生什么事了？”王大虎并不介意这些虚礼，只是有些奇怪她为何如此着急。

“刚才我给狗蛋娘他们送吃的，听到那位由山民猎户出身的郑兄弟说了他刚发觉的问题，他说据他推测，今天夜里会开始下暴雨，下雨的时间预计会持续到明日午后，雨势绝对不小。”

“下暴雨？！”王大虎一惊，现在正是村子里好些人家正在抢收的关键时刻，如果这个时候真的下雨，那些已经熟透却没有来得及收割的稻谷就这么被雨水一冲击，可就全都要烂在泥里了！

“消息可靠吗？！他如何确定？”着急的不止是王大虎，旁边的几人也有些坐不住了，田里那都是村民们下一年的口粮，真要是有什么差池，日子还怎么过？

“我也怀疑消息的真实性，所以特意询问过他，这位郑兄弟原来是生活在山里的山民，后来下山也做的是猎户，他有自己一套判断天气的标准，那都是他依靠经验总结出来的。”

惠婶子压下心中的急躁，终于平缓心情后，这才徐徐道来。

“郑兄弟对于山里蛇虫鼠蚁的动向很是敏感，只要观察这些东西的出行方式、行动距离、种群分布和迁移情况等等，就能准确地判断雨势的时间和大小。”

“他最近不是还因为伤势过重没办法出门吗，他是怎么知道山里具体情况的？”

“他没有进山，但是今天一早周大夫进山采药，抓了不少毒虫之类的小东西回来制药，正好被他看见了，发现其中一种虫子只有在下雨天才会外出，细细询问周大夫发现这些虫子时的位置及数量，再配合当时周边环境加以推测，发觉今晚有很大的可能会下暴雨，持续的时间也很长，他知道村子里最近在抢收田里的谷物，碰巧我过去，就急着把这事告诉了我。”

“那周大夫怎么说？对于那些虫子，见到的情况与郑兄弟说的相符吗？”

“周大夫很认同他的判断，以前常常进山采药也发现过这样的情况，认为郑兄弟说的要下暴雨有很高的可信度。”

不需片刻，王大虎便拍板下了决定：“通知下去，全村没有急事的人都带上工具，到田里集合，田里需要抢收的人家立刻到我这里登记，但凡分配到自家田里帮忙干活的人，除了提供晚餐，还必须按照人头给帮忙抢收的人每人三十文钱。”

“是！”对于这个命令无人质疑，众人直接抱拳应到，便迅速退下分头行事。

没过多久，不论自家的稻田是否需要抢收，大盆村的男女老少都拎起镰刀、竹筐，换上下田的草鞋，急匆匆地往地里赶去。

家里稻谷已经晒好装进谷仓的沢椤，抱着自家的胖儿子赶到田埂上时，见到的就是不亚于他们家抢收时的热闹景象。

因为需要在日落前必须将这些田中的稻谷收割完毕，工作量非常庞大，正在田里劳动的人还自发研究出了一套提高利率的流程，前面第一排手持镰刀弯着腰快速收割，站在他们身后第二排则熟练地用稻草捆扎成团，后面一排统一运送上田埂，田埂上则是一批负责脱粒，一批负责分队运回晒谷场去摊晒。

“我让他们尽量争取多晒些时候，不然直接脱粒放在屋子里，明天中午再晒难免会有霉坏的风险。”

王大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父子俩身边，给他们解释现在安排的情况，晒谷场那边也已经安排了不少人。

沢椤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色，看着这群正在与天赛跑的村民，眼中思绪万千，不知为何喉咙一度哽咽，久久无法出声，良久才缓缓开口：“老王……你有想过这样的一天吗？我们竟然还能身处于一副农忙丰收的景象中……”

“……这不正是我们挺身而出，上场杀敌的最终所求吗？”

“是啊……谁能想到，我们现在最大的烦恼，竟然是天要下雨了，要怎么才能把粮食都收回去？”沢椤脸上似乎露出些许笑意，又似乎没有，朦胧中让人看不清楚。

看着金色稻田中来回穿梭高声呼喝的人们，王大虎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老沢这个敏感多思的书生给传染了，眼中似乎有些酸涩，若问现在在想什么，他却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景象，真好看，让他看多久都不会腻。

“老汪，你家这稻子怎么这么沉？长得真好啊！”

“吴哥，你家这是最后一片，一会我们过去给小左家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