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药膏(1 / 2)
这瓶子里的烫伤膏,与海棠指甲里刮下来的东西竟然同一个味道!
宋莺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前段时间,宋莺将它交给郎中看过,但是因为暴露在空气中时日久远,味道也不似寻常膏药,没有郎中辨出来,所以便搁置了,却没想到这是游府的秘方。而海棠死的那天,游有方正好被烫伤过。
身后传来一身清脆的声响,赵琮旁边随意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间吹响。接着哗啦啦一声,一只白鸽停在了他旁边的栏杆上。从袖中拿出一条红丝带绑在鸽子腿上,“我们带来的人,可以进来了。”
宋莺点点头,看着鸽子越飞越远最后成一个小点。
顾不得太多,在来人之前,他们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便赶紧往绿玉的方向走去。
绿玉见他们二人进来,停下了拨弦的动作,眉心微微隆起,“二位有何事?”
他们屏退左右,独留下绿玉一人。宋莺走到女子面前,“绿玉姑娘,人命关天,我需要你好好想一想。海棠死的当晚,你可是与游老爷一直在一块?”
绿玉将袖子拂过琴面,看了看她,有些疑惑,“是。”
“可确定?”
她的神色是冷淡的,“虽然奴家与他闹了不愉快,但是却不会因为这个,故意诬陷于他。当晚奴确实与他在一块。”
“有没有片刻的耽误?”
她微微一笑,“没……”顷刻间,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眉眼间出现一丝复杂的神色,“倒是没有太长时间的耽误。不过换衣裳算不算?”
“换衣裳?”
“是,”绿玉脸上没有她往常的那种迎合谄媚的表情,“当日我于他饮酒,一不小心,他将酒泼到了自己的衣服上。于是,他便回去换了衣裳。”
“约莫多长时间?”
“我想想,大概,有一炷香吧。我以为他在房中沐浴过,所以也没有当一回事。”她皱了皱眉头,“二位大人,这案子不是都已经解决了么?难道贺祝不是凶手?”
赵琮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姑娘不当问的,便别问了。”
“诺,”她低了低头,声音极有韵律,每一声都仿佛在空气中停留许久,“只是二位若是怀疑游老爷,不妨去看看他的卧室。”
“嗯?”宋莺一愣。
她嘴角含笑,眼中一阵暗沉,“游老爷的卧室,从来不让人靠近,就是出门了,也会记得锁上,二位不妨去看看。”
宋莺被这个眼神唬得一跳,是啊,绿玉这半生坎坷。幼年丧父,少年沦落风尘,所求无非是自由身。好不容易寄希望于一个自己认为可托付终身的人,对方却一夕之间变心,置她生死于不顾。岂能不恨?
宋莺走得很快,风变得有些大了,吹得树木沙沙作响。风吹响了走廊上的玉牌,玉牌对着的个房间门早已经落锁,“果然锁上了。”
宋莺从来没有想过一家之主的房间会在宅子的角落。她手触着栏杆上的一块玉牌,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个房间,就是她方才迷路之时,在二楼看剑绿玉偷偷摸摸烧纸钱的那个走廊附近。也就是说,它离那命案现场非常近。游有方换了衣服,有没有可能是在这个时候从房中跳出去杀了人呢?
她这边想着,身后咔嚓一身脆响。
赵琮拿着开了的锁,侧目对她道,“宋莺。”
“啊,来了。”
游有方是一个井井有条的人,就连他的房间,也是被他布置得一丝不苟。所有的东西都极其有限,他像是不喜欢任何一件东西多出去哪怕一点点。茶杯只有一只,凳子只有一个,被褥枕头和帘子全部都是淡蓝色,让人一进去就觉得十分不舒服。宋莺一瞬间觉得,哪怕是踩脏了这的地面,都是一种罪过。
她上上下下仔细翻着,什么都没有发现。赵琮找了一圈之后坐在凳子上思索。宋莺也有些累了,腿都有些酸疼,见着没地方坐,就小心地坐在了床沿上,“清……”嗯?
她顿时愣住了。
“怎么了?”赵琮探究地看着她。
宋莺身子笔直没有动弹,但是放在床上的手小心地动了动。然后她迅速站起,蹲下身来,眼睛于床齐平,手在床褥子上摸了一把,只见上面居然有一层薄灰,“这里不是一间卧室。”
她道,寻常卧室哪里积灰都有肯能,天天睡觉,床上怎么可能积灰?唯一有可能的是,根本就没有人睡在这里。“若是没有人睡在这里,他每天晚上呆在里头做什么?”
“洗漱,换衣。”赵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衣柜前,“这床上都积灰了,柜子把手和面架上却干净得很,每天都有人用过。”
然后他走到窗户面前,摸了摸旁边的灰尘。
“怎么样?”宋莺着急道。
赵琮看着自己手指上厚厚的灰尘,然后打开了点窗户,瞬间被灰尘呛了一口,“他不常从窗户出去。”
“一晚上都在房间,窗户和门都没有出去,床也不像是睡过,”宋莺皱着眉头喃喃道,“他难道睡地上?”
她一边念着,一边走到屋外,再回到屋内来回踱步。走了两次以后,她有些愣住了,不对,在屋外走,从屋门口到走廊尽头需要九步,但是从屋内往那个方向走,走到第六步就走不动了。她看着前面的那一堵墙,有暗室!
她顺着那面墙壁,边走边敲,却发现那墙是实心的,没问题。
“你在找什么?”赵琮问道。
“暗门。”
赵琮眉角一跳,走上前来,按住墙壁,“你若要找暗门,不是敲,而是要找机关。或者更简单,直接用推的。”说完,他随意拔出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剑,“比如说,有的暗室是用剑做机关。”
他步到书架前,转动一个瓷瓶摆件,“有些是用瓷瓶做机关。”
然后他看见架子上有一个雕工精致的貔貅镇纸,拖动了一下,“有些……”
只听哗啦一声,那光秃秃的墙壁就往外开了。
两个人愣在当场,宋莺瞋目结舌,朝赵琮肩膀上拍了两把,笑道,“你说得对,门确实是这样开的。”
赵琮用手捂住鼻子,“凑巧。进来吧。”
门方才开,一股浓浓的香味混着淡淡白烟就飘了进来,呛得他们咳了好几声。这是?两人顿时警觉,这是海棠香?
这道的暗门是只能从游有方的房间往外推。里头是一个细长的暗室,那暗室里挤挤挨挨地摆了许多东西,难怪他时刻门窗紧锁。宋莺想着,用手挥了挥眼前的白雾。
暗室的左边有一张小床,床旁边有一张小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右边有一个木头做的小台子,齐腰一般高,上面放着一个香炉,里面点着很高的三支香,白色的香线从这里飘出,萦绕了整个屋子。
宋莺走过去,在那台子边上闻了闻,但后只听咯吱一声,赵琮打开了墙壁上的一个暗窗。那个窗户不大,直接对着窗边的那张小桌,窗户是不透明的,与墙体是同样的颜色。宋莺一惊,这个窗户一丈外就是海棠死去的那条巷子,“他是从这里跳出去的?”
赵琮不知可否,只是用袖子捂住口鼻,他向来闻不惯这种浓烈的香气,只觉得呛得慌。窗户四周很干净,应该被清理过,“你过来看看这可有什么蹊跷。”
宋莺正想过去,却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惫,脚下一软,幸好撑着后面那个小台子,才没有摔下去。自己断了一段时间药了,看来还是身体还是不够结实。她转过身去,“哦,好。”用力掐了下自己得虎口,她终于好受了一些。
只是这一抬眼睛,她便愣住了。
只见幽暗的房间里,静静垂着一道暗色的纱幔。那道纱幔后面是一阵幽蓝,蓝色的光中隐隐露出了人的皮肤,她咽了一口口水,没有敢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可是她没动,那帘子后面的身影却微微动了。细长白皙的手指拉开了那道帘子,一个身着青色衣裳的女子身影露了出来,那女子脸上一片惨白,缓缓抬起眼看着她,一动不动。
“清,清之……”她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赵琮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可是那女子却缓缓向她走过来,她的唇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宋莺。”
“你,认识我?”
她似乎听不懂,走动一步似乎都要费了她半身的力气,缓缓挪动。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宋莺。”她一遍一遍地叫。
这……是谁?不,这人,宋莺看着那与雪柳三四分相似的脸,终于认了出来,“你是……海棠。”
“宋莺。”对方声音幽幽散在空中,她听不懂,只是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伸出手来,想要够她。
宋莺虽然是与死人打过不少交道了,但是跟鬼,还是第一次见。呆滞了半晌之后,她扭头赶紧往外跑去。可是方才还行动不便的海棠一瞬间又变得灵敏了起来,她方一转身,海棠就已经到了她的跟前,她反应不及,一把被她抓住。
总是死了的人力气比活人大得多,她根本无法挣脱,只能大声呼叫,“清之,清之救命!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