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康熙十六年，乾清宫。

“小德子，快来！帮我搭把手！”

门口传来一声响动，太监小福子扛着鲜血淋漓的小羽子进门，身上的衣服也被鲜血染了个遍。

“这是怎么搞的？”顾晨连忙走上去帮他扶着，小羽子身上的伤口血肉模糊，灰黑色的衣服紧紧地黏在血肉上，他实在是没眼看。

小福子一拍大腿，“快别提了，今天皇上在前朝与大臣们议事，不知为什么发了天威，梁九功那死太监把小羽子推进去收拾瓷片，他嘴笨手拙，被皇上迁怒，一顿好打。那家伙，屁股当场就开花了。”

小福子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进屋里，急得满屋乱转。

“完了完了，屋里没药，上次不知是谁膝盖破了，将一瓶跌打损伤药全拿去了，不如再去太医院求点？”

他和小羽子是同一批进宫的，也是同宗亲戚。如今小羽子出了事，他瞧着就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这要是直接打残了起不来床，他心里也没了支柱，将来一个人在宫中怎么混？

顾晨摇了摇头，“只怕是难啊，太医院取药都是有记录的，上次能求到药已经是破例了，你这次怎么说？说被皇上打的特地来请药？他们不扇你俩耳瓜子。”

小福子急的来回转圈，将头上的瓜皮帽往下一砸，刚想开骂，忽然瞧见门口出现一个衣角，立刻将话憋了回去，换了一幅笑嘻嘻的模样：“梁爷爷怎么有空来这里？小的去给您倒杯茶，梁爷爷先坐。”

乾清宫总管太监梁九功挥着拂尘走进来，一把就抓住了小福子的后衣襟，“你个小崽子往哪跑？打谅杂家不知道你那些小伎俩么？你偷偷跟旁人换了值班日子，就为了扛他回来，你真以为杂家眼瞎？”

小福子回头笑着，一脸讨好，“爷爷您别骂我，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就小羽子一个亲人，他娘是我的姨母，我们家穷被双双送进宫里，原商量着要互相照应。这下屁股蛋子开花，爷爷也算是可怜我们，别同我俩计较！”

顾晨瞧着他，实在是打心眼儿里佩服。这小福子刚进宫也没多久，就学会了川剧的变脸，当着面也不叫死太监了。

梁九功瞪了他一眼，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给旁边的顾晨，“可别说皇上没体谅你们，这药是杂家亲自去太医院请来的，省着点用！再有下次，直接打断了腿扔出宫去，再没下回！”

小福子笑嘻嘻的送梁九功出门，回头冲着外面“呸”了一声，“看他耀武扬威的架子，不就是个破太监吗？送个药就跟赐下千年人参似的，赶明儿我成了哪一宫的总管，非得去太医院拿一筐药来，我摆床头上气死他。”

顾晨听罢，扑哧一笑道：“你有点出息行吗？你把药摆床头是气他还是膈应自己？”

他摇摇头，拿起那药膏在小羽子的伤口上抹匀，这批负责打板子的太监还算有良心，没太用力。看上去表面血肉模糊，但其实没伤到筋骨，只是表面破了而已。

那群奴才们精着呢，知道康熙只是随便找个人出气，又不是动真格的。要是过两天康熙心血来潮，关心一下被自己误伤的人，发现打的重了，回头还得怪他们。

这挨打的小太监姓杨，入宫后起了个诨名，别人都称他为小羽子。

他原来在翊坤宫做事，翊坤宫都是些小嫔妃，规矩也小，没见过大阵仗。

昨天他刚被翊坤宫的赫舍里贵人送来乾清宫，贵人说了一大堆好话，说这太监聪颖，能替皇上排忧解难。

却不料这犯了梁九功的冲，今日就被推出去顶灾了。

难怪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被老虎生吞活剥，像个小蚂蚁一样，毫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