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到访(1 / 2)
第二天,照常上课,平常在教室打照面的人还是如常,有的给我打招呼,有的笑脸相迎,有的漠然视之,仿佛昨晚的事全然没有发生。
何珏坐在第一排,指着占座的书本,笑着叫我,“许燃,快过来,好不容易占的第一排。”我心里奚笑两声,坐在了他身旁。
这两个多月来,这样的事常常发生。我去得早,坐在第一排,周围没人的话,他便直接坐在我旁边,我拿着书本往后面移,他便又跟了过来。后来,我便试着去得晚,他就在第一排占了座叫我,我不去,找个角落里的位子坐下,他又跟了过来,我身旁有人的话他便央求别人换座。
旁人看着羡慕,觉得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我心里却十分冷漠,我就成了矫情的那一个。
于是,我便学乖了,人前人后都是温顺地叫他何珏学长,他要装我便陪他装,等他玩够了,我们俩这档子事也就算完了。
何珏一边打开网络与新媒体的书本,一边没有什么温度地说,“昨晚那事不是我开的头。”
我没接他的话,自顾自拿出书本放在桌子上。
他又笑着低语,“不过,是我结的尾。”
你见过蛇笑的样子吗?我没见过,不过我想蛇能笑的话,大概就是何珏刚才笑的模样。
“许燃,你说,你杀过人没有?”他问我。
许燃,你杀了人。是我杀的吗?不是呀,是商场倒塌。可她垫在了你下面。是吗?那是我杀的吗?
当时,你不该去三楼,不该待在商场不动,当时,你该死。
我该死吗?不,还没到时候。
“何珏,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活下来?”我反问他。
“其实,我也觉得我不该活下来。”我对他说,“可这不是你能随便说我杀了人的理由。”
“何珏,下课后我们俩谈一谈吧。”
下课后,我去超市买了两罐啤酒,跟着何珏去了西园宿舍楼群后的小道上。
小道的一边栽着梧桐树,梧桐叶落,叶落便知秋,而小道的另一边是一个小公园,夜里社团活动聚集的地方。现在,秋日微暖的阳光从梧桐树叶的缝隙间透下来,这条小道上只有送外卖的外卖员骑着摩托车飞驰而过。
我蹲在梧桐树下,从书包里摸出一支烟来点燃,何珏站着,继续用着我们重逢那天他见我抽烟的表情瞧着我。
“袋子里有啤酒,想喝就自己拿。”我对他说。
他一边轻蔑地看着我,一边说,“我不抽烟,也不喝酒。”
我吐了一口烟,笑了,不巧烟呛了喉咙,便咳了两声,“巧了,我既抽烟,我还喝酒。”
“你想找我谈什么?”他问我。
“你该去找个心理医生。”我告诉他。
“我已经看了七年心理医生。”他很随意地说了出来,然后笑着盯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七年,我愣了愣,杵灭了烟,把剩下的半支放进书包里,烟末用脚碾碎了往四处拨。
“那很了不得呀,七年。”我重复着这个数字,“像我这么没脸没皮的,都用不着去看心理医生。”
我抬头望着他,风吹梧桐叶便落,刚好挡住了我的视线,就像是挡住了那个逞强的伪装的我。风吹起了心里的柔软,我说,“何珏,你算起来已经二十二岁了吧,别活在过去,会有好女孩等着你的。”
话毕,梧桐叶掉在地上,何珏俯下身来,眼里都是可笑之意,“怎么,你在劝导我?”
“干嘛抓着我不放啊?你天天针对我......”
他不等我说完,打断我,直起身来,视我如蝼蚁,“你没资格说这些。”
我其实想告诉他,他抓着我不放,还不是抓着自己不放,针对我到最后还不是针对着他自己。
何珏走了,我腿蹲麻了,站起来跳了跳,从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瞧着远处风景,全闷了下去。
最开始的时候,我其实并不那么喜欢喝酒,后来发现酒味似乎能带来快意,遮掩掉一些卑劣与痛苦,我便爱上酒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踩扁易拉罐,丢进垃圾桶,然后,我也走了。
风景总不常留。
谢林给我打电话已经是十几天以后,当时正是夜里,徐然缠着我陪她去新开的奶茶店尝尝手艺,我们俩在宿舍群的小道上穿梭,经过路灯时,地上有两个影子,我正在思考哪个影子是我的时候,谢林的电话到了。
他依旧吊儿郎当,“我从徐然那儿听说你被人欺负了,我就来听听你被欺负的惨不惨。”
我回他,“那你电话打错时间了,应该提前大半个月打才行。”
我听见了他的笑声和风声,心里多了一些舒坦。
“在香港那边过得好吗?吃得惯吗?”我问他,“勾搭上一男半女了没?”
“你要我回答哪个?过得还行,吃得还行,还没勾搭上一男半女。”
他说,“我这边正在下雨,就想给你打个电话。
我抬头,不恰巧,我这边刚好是月明。
谢林也是我高中同学,徐然喜闹,我喜静,她经常把我往人堆里带,我和谢林就熟悉了起来,谢林便成为了我已完成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男性朋友。
他上高三前一米六五都不到,比我还矮一些,在男生中就显得有些娇小,为此,他往往脚踩增高鞋以及增高鞋垫,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由于身高优势,他不仅在男生堆里混得开,在女生堆里更混得开,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成绩却比我和徐然都好。加上他家里有钱,高中毕业后便去了香港读书。